飄天文學 > 紅樓庚子紀實 >第枯九集 西出陽關尋故人
    詩曰:

    亂蓬無根日,送子入青塞。

    蒼茫萬里秋,如見原野大。

    鳥雀寒不下,山川迥相對。

    一馬沒黃雲,登高望猶在。

    驚風忽然起,白日黯已晦。

    如何恨路長,出門天涯外。

    且說王安出了賈府,乘車去了一處宅院,進了門就呵呵冷笑,王子騰坐在那裏正等着他。

    三杯茶一過,王子騰說道:“可有彌補之處?”

    “你家兄弟的差事就算了吧。這麼多的槍炮,還真敢賣出去。”

    王子騰皺皺眉:“我也奇怪,單憑着他,怎麼和那位旗主勾連的?一個在海上,一個在草原。實在不挨着啊。”

    王安蘸着茶水寫了一個名字,又隨手摸掉:“去查查他吧,你這個九省統制該出京了。”

    王子騰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扔在桌子上說道:“請轉告李想,恩怨兩清!”

    王安笑眯眯的收起來,送他出去。又坐車回了皇宮。

    天子聽完這事的始末不由失笑:“這就是那幾個丫頭想的招?”

    王安說道:“主謀是那個薛家女,當初還是奴才罷黜的她。設局的是宮中五品侍衛賈璉的媳婦兒。”

    天子問一旁坐着的賈元春:“你家的人還真是...真是不好說了。”

    賈元春卻說道:“我看着不錯,尤其是這個薛寶釵。不進宮裏是對的,留在家裏確是福氣。聖上,我舅舅可是交了投名狀的。”

    天子捏捏她臉蛋說道:“算他識趣,這個九省統制看他怎麼玩了。要回來多少都給李想,這次陣斬覺羅,朕還沒賞他呢,先欠着吧。”

    李進忠在旁搭話:“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也會懂的。”

    天子點點頭,放下這事了。

    王安眼睛一眯問道:“那奴才這差事,能否就算復了皇命?”

    李進忠又拱手言道:“河套未定,可不敢大意。”

    天子揮揮手,王安磕頭謝恩。

    出了乾清宮就去尋夏守忠,想問問這些時日宮裏的新聞。

    夏守忠嘿嘿兩聲對他說道:“老王啊,兄弟我還羨慕你能出京呢。尤其是在那小子身邊,肯定差不了。”

    王安問道:“這是爲何?”

    夏守忠貼在他耳邊說了一陣,然後說道:“你看看,從來都是婦人誤國。可有一點錯嗎?走吧走吧,眼不見心不煩。替我們看着咱們那些棉花地,一家老小別受了欺負就成。”

    王安嘆口氣,愈發懷念烏海的日子了。

    單說探春,弟弟從彩霞那裏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又轉述給她聽。聽得她是手腳冰涼,暗暗盤算起自己的日子來。

    親孃是個討人嫌的,這也是她能生存下來的手段。弟弟這個庶出子,也難有什麼作爲,除非像賈琮那樣,被家裏當做閒棋冷子送出去,尤其是送到烏海去,才能妥當。

    唯獨自己不上不下的卡在當中,偏偏也是庶女,本想着靠在夫人這頭能不盲婚啞嫁,現在看來,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眼見得惜春也在收拾行囊要走了,這個家到底是出了大事。現在不過是藉着迎娘娘省親做出的假繁榮罷了。

    書中暗表,卻有一樁大事即將發生。這事兒從頭說起還在賈敬身上。不過這次,卻是被人脅迫了。

    賈敬爲了贖罪,一直拼着命的研究雷汞火帽。李想警告他,這東西極其危險易爆,單憑着他自己,很難成功。可賈敬眼看着當年參與“金丹”案這些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就知道宮裏一定不會放過他。

    只不過算了他幾次功勞,纔沒着急動手處置。自己家的賈珍,卻又步了自己後塵,信了北靜王的一面之詞,說是早晚能撥亂反正。呸!忠義千歲都在未央宮裏等死去了,你們打算還保着誰?

    有一日,工部來個侍郎,說是要他的方子。賈敬心裏一發狠,就把那炸了幾次的雷汞給了他。

    果不其然,死傷慘重。工部的火器局,就此停滯了下來。也是馮尚書所說的質量下降的原因之一。

    賈珍來勸父親,您的孫子賈蓉,娶得可是如假包換的公主,咱家妥妥的駙馬府。只要給那位子換個人,甄家與咱家不就又能東山再起了?

    賈敬實在不耐,掰着手指逐一分辨宗室子,到底哪個能坐穩這江山?

    賈珍說出一位名號,鄭太貴妃之子,就藩於洛陽的忠福王。也就是不肯移宮的那位。

    太后無子,李貴妃生的當今和在寧夏的忠信王;鄭貴妃生的忠福王,當年確實鬧過一陣廢長立幼的戲碼,可是被朝中文武所阻,這才就藩洛陽。

    想不到賊心不死的又跳出來,忠義王故事還是嚇不住他們。可賈敬有了必死之心,眼看得賈珍是勸不住了,只能把惜春送走。至於旁人,嘿嘿,不信你們不知情。

    眼見得大地回春,賈府又開始了建園。寶釵等深爲驚詫,這次建得卻是縣主府,因爲緊挨着省親別墅,旁人也分不清端倪。只當是又開了工。直到收了黛玉的信,才推測一二。

    原來王安見事不諧,早早回了烏海,把京中的事端一說,李想就告訴他別回去了,李進忠已然上位,你再回去不就成了二虎相爭。關鍵在於人家有女人,你有的全是太監,雖說都沒個鳥事,可架不住人家還有口舌之功。天子是個恨不得一日三鳥的,也不願見到你們相爭,既然默許你跑了來,就留在這裏發光發熱吧。

    黛玉卻牽掛起家中的這些姊妹,與妙玉和迎春商議了幾日,就一封書信給了賈母,說是家中修葺園林,肯定會擾了幾個姐妹,不若將她們送來烏海,既能讓她們姊妹重逢,又不耽擱家中的事。

    最最關鍵的就是這句,林黛玉給了賈母三百萬的私房銀子,說是她與迎春的一份孝心。這才解了賈府的燃眉之急。

    至於寶釵的那份,李想寫信給薛蟠說不用送糧草了,你們自家運些這邊緊缺的物資就好,既能做了生意,又算幫了我的忙。

    寶釵知道後心裏不是滋味,覺得自己沒幫上忙,又聽見迎春都能給家裏送來百萬巨資,更堅定了走出去的決心。

    至於賈母,更是以淚洗面,叫過兄弟倆並夫人一起,哽咽的說道:“我統共沒疼她幾天,卻能想着家裏的難處,你們卻天天計算着她們。現在反而讓我的外孫女給親孫女蓋園子,我這心裏怎麼對得起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王夫人勸慰道:“這也是林姑娘的孝心,娘娘也會感懷在心的。”

    賈赦和邢夫人咧咧嘴,賈政臊的滿臉通紅。賈母不想多說了,都是當孃的,這心思誰都懂,着重囑咐了兩句:“這縣主府先蓋,未成之時不得挪用一草一木。每日的賬目給我送來,我要看着。探春也好,惜春也罷,還有那個薛家女,願意去不許攔着。躲開你們幾年也是好的。”

    賈政趁機說道:“寶玉能否同行?京中的子弟多有去的。”

    賈母用寶玉出不得京,給懟了回去。

    三月初三日,賈府正門大開,一輛輛包圍好的四輪大車魚貫而出,賈政揮別了送行的族中子弟,帶隊前行。出了京城,就會和了薛家、柳家、曹家的滾滾車隊,一條巨龍般的向西而去。

    史湘雲赫然在車裏和姐妹們嬉笑,說道:“我叔叔聽說老祖宗把你們都送走了,趕緊打發着我去。我和他說,不掙夠自己蓋房子的錢,我就不回來了。我嬸嬸這才塞給我幾個荷包。哈哈哈,這下咱們全了,喫空林姐姐去。”

    寶釵笑她:“你就是一天一隻羊,喫到百歲也喫不盡她的。你們說說,去了都做什麼?”

    惜春說道:“我最喜歡那處學校了,我爹也給了銀子,讓我可着心的來。我想着先去畫院學幾年。江南三布衣,現在成了塞北三布衣,真不知那裏到底是怎樣的光景,真讓人心嚮往之。”

    探春卻說道:“我還是幫着郡主理事吧,畢竟應着這個名出來的。寶姐姐卻能做自己的事了。”

    寶釵面帶矜色說道:“我叔叔從弗朗吉帶來了些新事物,正好讓我一試。”

    湘雲靠在錦墊上說道:“我卻和你們不一樣。這次是硬塞進來的,還不知道林姐姐怎麼安排我呢。誒?這一路可能騎馬?”

    寶釵想攔,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說道:“進了草原在說吧。這裏終歸是漢土,隨行的人又多,被人瞧了去,終歸不雅。”

    “他瞧的我,怎麼不說他浮華?哼,就要騎!林姐姐寫信告訴我,她都騎過了。”

    寶釵只得差開話題:“那車裏的彩霞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和我們一路了?”

    探春嘆口氣:“你這幾日忙着事,哪知道府裏的新聞。多說無益,就當是環兒的...大丫鬟吧。”

    山高水長,何時能再返故鄉。幾個姑娘都看着那越來越遠的城牆,黯然銷魂。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