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紅樓庚子紀實 >第枠一集 妙玉妙語慰湘雲
    詞曰:

    喚山靈一問,螺子黛、是誰供。

    畫婉變雙蛾,蟬聯八字,雨澹煙濃。

    澄江嬋娟玉鏡,盡朝朝暮暮照嬌容。

    只爲古今陳跡,幾回愁損渠儂。

    千年顰蹙漫情鍾。慘綠帶雲封。

    憶賞月天仙,然犀老將,此恨難窮。

    持杯與、山爲壽,便展開、修翠恣疏慵。

    要似絳仙媚嫵,更須嵐靄空濛。

    一場接風宴後,七分醉意的李想回了郡守府,照例是茜雪泡茶雪雁煮湯,讓他去了三分酒意。歪在炕上打量着茜雪:“今兒可是有人給我提親了,這人我還不好推脫,可總要問問你的意思。”

    雪雁嘻嘻一樂:“還真是酒後吐真言吶。平時看他不言不語的,連句話都不敢跟茜雪姐姐說。李大哥,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李想哈哈笑了一陣:“這個我實在不能說,罵了天下男人,誰還給我搖旗吶喊?”

    茜雪卻平安自得,只管着看水泡茶。李想嘆口氣:“唉~~~女兒家一旦陷了情字,再想着出來可就難了。”

    茜雪看着三滾水了,才注入白瓷盞中說道:“這是今年的宜紅,最是能補人。三泡而不落色,還有冷後渾的茶景。”

    李想瞧着碗中紅湯豔麗而又清澈,味重而不澀舌,喊了一聲好。茜雪卻說道:“給他做媒人,也要先和我說。好歹也是個廝殺漢,敢想不敢爲嗎?”說完話,掀開簾子自去了。

    雪雁不禁吐舌:“這是惱了?”

    李想品着茶湯說道:“你信不信,這男人有時還不如女人膽子大。”

    可人挑開門簾,一邊讓着黛玉,一邊問道:“茜雪怎麼流着淚?”

    雪雁小聲說了故事,黛玉反而喜形於色:“女兒家的淚未必是傷心才流。我也看好他們。茜雪是感懷身世,無妨的,一會兒我去她房裏坐坐。”

    李想拉過她來坐在牀邊問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揹着我給賈家送錢。該當何罪?”

    林黛玉不懼不惱,給他按着頭解乏說道:“好沒道理。這錢是我的,給誰看我的心意,何來揹着你一說。再者說,你給王薛二家的車行時,可和我說過了?”

    李想呵呵笑起來:“算你有理。明天該是清明瞭,你我同去給師孃送刀紙吧。我昨晚做個夢,師孃問我怎麼還不圓房,我卻無言以對。”

    雪雁、可人嗤嗤笑起來,掩上屋門,讓他倆打官司去。

    林黛玉豈能被他唬住,呸了他一口說道:“我娘纔不會這樣說,她只會說,混小子離我女兒遠點纔對。”話雖這樣說的,卻還是把他頭摟在懷裏:“委屈你了,這世間還容不下玉兒放肆。禮教學派祖宗家法,都是一道道鎖鏈,鎖住的就是我們這樣既不愛它又愛自己的人。”

    李想感慨:“莫說現在,就是過個幾百年後,還一樣的有着鎖鏈。真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你又能看個幾百年?”捏住他的鼻子說道:“先看看眼前吧。這些個姑娘千金在咱們這裏,稍有個不慎,罪莫大焉。我想着如你一般人盡其才,你看可好?”

    李想自然知道這些姑娘的本事,譬如惜春有罕見的過目不忘之能,一張畫一個景只要進了她眼中,就能在她筆下重現,只是無人深究。

    “惜春妹妹先讓她跟着那三位夫子學一陣,我對她有大用。別人之才你自揣度使用,就讓她們在這裏快活幾年吧。”

    黛玉覺得腰上一癢,就知道他要作怪,狠狠的掐了一把說道:“好好睡覺,明早等你。”

    李想砸着一嘴的香甜,酣睡過去。

    可史湘雲認牀,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又不想吵到翠縷,悄悄的起牀,披上一件這府裏送的貂裘大氅,躡手躡腳的出了屋門。

    這郡主府蓋得好生奇特,一座座獨門獨院內含着三層小樓,又被青石板的陌路連通,那路上間隔不遠就有一個燈杆,入夜時,玻璃瓦的油燈徹夜不滅,映照着四下裏燈火瑩瑩。

    她感嘆最深,她父母早逝,所以把爵位給了二叔,也因此她在二叔家過活。家裏本沒什麼經營,自然就要省着過了,一到晚上整座府裏黑壓壓的,哪有這般的光亮。

    她就在屋裏和翠縷就着蠟油燈做些女紅。實在是府裏不養着做衣服的織娘,只能娘幾個動手。也讓她練就了一雙巧手,卻怕別人笑話,只能人前藏拙。

    自從叔叔和李想相識,靠着車行的份子,家裏纔好過起來,二叔叔也得攬實權,府上逐漸的熱鬧起來。

    臨行時嬸嬸說道:“大姑娘萬萬不要多心,不是將你攆出這府,實在是你叔叔的一番苦心。你爹媽死的早,若是不能給你尋上一門跟腳門第樣樣周全的,怎麼對的起他們。”

    想到這,湘雲輕嘆一聲,下了繡樓,倚靠在院內的木椅上,仰着頭看天邊的彎月。一朵雲彩遮住它的一角,像極了害羞的女子低頭的模樣。

    石板路上卻傳來踏踏的腳步聲,隔着柵欄的花叢看出去,一衆人簇擁着妙玉,踏月而來。

    “怎地還不睡?等着三更再睡?”妙玉眨眨眼問道。

    “你呢?這是做了巡夜的娘子嗎?”湘雲打開門,請她進來。

    妙玉站在鞦韆架前說道:“明日是清明,我有功課要做,所以提前準備着。你若是想念親人了,明日可去城外的慈恩寺燒些香燭紙錢。”

    湘雲點點頭:“多謝告知了。只是我也沒有見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認得我麼?”

    妙玉看看這位月影下的湘雲,輕聲與她分說:“兒女都是乘願而來的。他們發了父母心,自然就有你我投胎落草乃至長大成人。還說什麼認識?縱然不識,只要你念動他們的名字,喊上一聲爹孃,自有感應的。”

    湘雲歡喜起來:“這個說法甚是妙。”

    妙玉眼中笑意鬥生:“你要是聽了李大哥之言,必會笑得肚子疼。”

    湘雲果然要問:“怎麼說的?快告訴我!”

    “這做父母的都是還債,女兒呢多半是來討前世一段債的,債清了也就嫁人去了。兒子確是來討今世債的,還都是高利貸,就沒個清的時候。”

    湘雲噗嗤樂了起來:“真該說給寶玉聽聽,他可是來討賈府的債的,也不知道到底欠他多少,總是沒個數。”

    “你與他自幼相識,必是與旁人不同。和我說說那玉是怎麼回事?我卻不信嬰兒落生能嘴裏含着玉的。李大哥那個促狹的說是政老爺沒做好事,我也不懂這意思。”

    湘雲也想不明白,只好說:“只是說他有來歷,那玉我也看着不出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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