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紅樓庚子紀實 >第百二十三集 三人行
    詩曰:

    聖人道大能亦博,學者所得皆秋毫。

    雖傳古未有孔子,蠛蠓何足知天高。

    桓魋武叔不量力,欲撓一草搖蟠桃。

    顏回已自不可測,至死鑽仰忘身勞。

    這孔家人是當今的衍聖公,自宋朝冊封以來已是六十四代了,現如今站在李想面前的就是這代衍聖公孔胤植。

    曲阜孔家延綿二千多年,經了多少風雨,換了多少朝代,唯獨這衍聖公的爵位是代代相傳。任你改朝換代,還不是要來冊封人家。

    李想都懶得宣旨,就這個太子太保的虛銜,人家不要太多。雙手遞過去就算完事,反正算上他也就三個人,不怕別人看了去。

    孔胤植先生微微一笑,接過來揣在袖中,繼續陪着他飲茶。那在場的第三個人也渾不在意,只是不住的打量這位兇名四起的順王。

    李想衝他拱拱手:“此次謝過魯王爺了。若不是您及時出手賑災,這山東局勢不能平息的這麼快。”

    魯王嘻嘻一笑:“我們還要謝過你呢。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一千的兵馬就能打敗那五千衆的聞香賊人。早點請順王來就好了,山東必能免過這次兵災。哎?當今是不是真要撤藩?那我自己削了王府如何?”

    這魯王還真是有趣,活脫脫的一位模板,若是哪位有興趣,可穿了他去做番事業。爲何這樣說呢?

    他是妾生的庶子!他不僅是妾生庶子,還是當年魯恭王衆多兒子當中排行第九的幼子。怎麼看也輪不到他襲爵不是嗎?

    他的父親有一正一次雙側四個王妃,各個能生兒子。到了他這,其母連個媵妾都算不上,就是春風一度之後纔給個妾的名分。所以此子打小就知道不爭不搶,守着母親安分度日。只有一件雅好,就是酷愛丹青,本身也算是丹青大家了。

    就這麼一位小透明似的畫家,最後竟然襲了爵去,李想真想把賈琮、賈環、賈薔等等都叫過來拜他爲師。不用穿都能庶子逆襲,人生贏家啊!

    “魯王不必擔心,這次您的王府賑災之事,我已經上報朝廷了。縱是不賞也不會再有撤藩的事情了。”

    李想給他喫顆定心丸。實情也是如此,人家不僅開糧倉放糧,還把自己的良田拿出來給災民種了地。要知道宗室藩王的良田可是不用給國家上稅的,他不僅沒有趁機吸納佃戶,反而給他們白種。就連孔家都沒有做到這點,魯王反而做的很好,活該他能逆風翻盤。

    魯王這才放下心來,和李想聊起寧夏大學的畫院事宜,衍聖公也問了問孔聖學院的相關:“直接用家祖的名號,朝廷可能準否?”

    李想說道:“您家過去幾個族中的子弟,朝廷必不會阻攔。若是沒有您家的子弟,我也不敢用這個名字啊!”

    衍聖公雖說年紀不大,也就四旬上下,可家學淵源的薰陶下,自然世事看得通透。如今心學、理學、天人合一的論述越發的成爲顯學,而自家的儒學反而被壓了下去。這也讓他心中頗有怨言。可這學問一道,自家也沒個辦法去爭,不說朝廷掣肘,就說這些藉着自己祖宗名號登臺的大儒們,哪個不是防着自家呢?

    忽然來了個順王爺,先是把那大學的名頭一說,更要專門成立一個孔聖學院,要他把自己的家學發揚出去。自己當然就喜歡上了。是啊,孔家空有聖祖的名號,而後人已然被世人遺忘太久了。

    “順王爺,您那大學現如今可是學子滿門了。我也看了你們的科舉辦法,不得不說是別出心裁,多有借鑑之處。”衍聖公說道。

    “說來慚愧,我就是搭了個架子,就沒再管過。魯王應該知道,我這幾年征戰不休,這纔有了順王這個帽子。

    那所大學現在是李守中在做校長,原有的金陵國子監去了一半的教喻,這幾年又陸續的來了不少蜚聲海內的名家大儒。這纔有瞭如今的名頭。

    魯王不是和嚴繩孫先生有過交往嗎,他現在就在那裏的畫院教學,得空兒您也過去給講講課。”

    魯王大喜:“等我着,這王爺我早做煩了,哪也去不了不說,公務還有好多,本王好久沒有好好畫過一幅了。我準備上書朝廷,把這爵位給了兒子,我就布衣而去。”

    李想連忙攔住:“萬萬不可!您在這麼一鬧,我這個藩王殺手的名號可就真真的落實了!先在幹着幾年,等我回了九原再說。”

    二位先生哈哈大笑,這裏面的事情瞞不過這些明眼人,自然知道這是朝廷有意給他扣得帽子,也是打壓一番的用意。

    衍聖公卻沒有魯王那般的不自在,也說自己要去親眼看看這所大學。

    李想自然歡迎之至,又說道自己將要的江南之行:“二位先生都知曉,那江南仕林已經是龜山學派一家之天下。我此行的目的,也是要摸摸他們的底子。最要緊的是,這商賈身份到底該怎麼給個說法?朝廷上下都不敢言能行,我也是心裏沒底。”

    衍聖公自然不信他的胡說:“順王言辭不實,誰不知道你是這個朝廷的金娃娃?恐怕你早有主意,可就是不願說罷了。”

    李想老臉一紅,隨即反駁道:“我自以爲還有幾分心得,可也不敢用在江南這賦稅之地。不過,我那九原之地,已經在慢慢試行一套辦法,此事畢竟關乎千萬百姓的福祉,大意不得也急不得。”

    魯王一愣:“試行?這是何意?怎麼解?”

    “就是先小範圍內用一個新辦法,再看看有無疏漏,再將這範圍慢慢擴大來看,找出其中的不同之處。我稱之爲試行。”

    衍聖公眼睛一亮:“咦?這法子頗有些意思,分而教之,君子和而不同。”

    李想趕緊道謝,這句話就是雙贏理論的最初版本。孔聖時代正逢亂世,若不是有這番理論,怎能壓倒衆學而立於廟堂之上。咱們的老祖宗可是把各種理論都用過了一遍,否則哪能延續文化到今天。切莫一句封建殘餘就給掃進故紙堆,太史公做史記專門有《史記·貨殖列傳》,班固也做了《漢書·貨殖傳》。自秦漢以來,就有了國有商業和私人商業之分,更別提股票期貨了,更是國家戰略。

    鄭國渠的故事就是大國工程拉起國力,並用期貨價值收割他國利益的典型。

    七國之時,韓欲壓制蒸蒸日上的秦,就用了一個戰略騙局,並派出頂級的國家水利工程大師鄭國,去遊說秦興建水利,將關中之地變爲魚米之鄉。並且承諾,一旦這條水渠修好,秦國的農產可暢銷韓國,而不加賦稅,想讓秦陷入大工程的僵局,從而國力衰敗。

    秦國看破此計,來了個將計就計,一面徵調民衆開路開山修建水渠,一面對韓國要求借貸,無錢修不下去了,要是韓國能先借錢給我,我用未來三年所產的穀物抵債。

    韓國反而中了此計中計,當秦國十年後真正修好水渠時,關中新建良田已達四萬餘傾,真正做到了國富民強,滅六國的資本也是自此時積累的。

    而提出這個計謀的人,偏偏還是韓國派去的鄭國,故此秦王命名爲鄭國渠。

    李想把這件事重新解構了一遍,講給先生們聽,並指出現在九原的建設,正是爲了拉動財富之舉。

    “修路開荒看似前期投入巨大,頗有勞民傷財的意思。可是路通了後,貨物運輸時間大大縮短,反而逼着貨物生產時間也要大大縮短,商家就要僱傭更多的人去生產,那這些人不就有了飯吃了嗎。失了土地的流民,恰恰就是這生產大軍的來源。不用土地也能養活一家人,這就是我在九原的試行辦法。

    可江南不行,是因爲沒有流民,或者說流民全變爲了佃戶,根本無法從地租裏掙脫出來。

    所以,我此次江南之行,就是想摸清這土地有多少是在國家手裏,又有多少是在世家手裏。那裏畢竟不像河套那般可開荒地的,由不得我不小心翼翼。”

    李想只能說道這裏,再講下去可就該打土豪分田地了,他敢說出來那二位就敢和自己拼了。

    衍聖公和魯王卻聽的津津有味:“你這是化農爲工的法子。可這農稅又該如何保證呢?無農不穩啊!”

    “嘿嘿,那就看朝廷諸公願不願一體納糧了。畢竟良田多在諸公手裏,就連我也是其中一員,千把畝的良田不用納稅的。”

    “嘶~~~”魯王倒吸涼氣:“誰敢這樣提議?這不是要把天下士紳得罪個遍嗎?當今可敢冒這個險?”

    李想冷笑道:“已經有了摺子,我江南走完這一趟,就會慢慢吹風了。”

    衍聖公也是皺眉,他家可也有萬畝不交稅的良田,這要上了稅去,家裏怕是要翻了天。

    李想卻給他們畫了個大餅:“二位先生莫急,若是能用商稅彌補農稅呢?我那九原就準備農低稅,用商稅抵了它,既不能讓國家喫虧,也富足了百姓。”

    魯王自是一喜:“我派個兒子去你那裏可好?若是能學了回來,我的王城也可如此。”

    衍聖公也稱善:“若是朝廷真要如此的話,順王此舉當爲善行。這學院之事就此定了,我親自帶人去一趟。”

    李想這才大喜過望,有了孔家在身後背書,他才真正有了底氣和江南仕林掰腕子。總不能讓你們一家說了算的,找個祖宗來壓着爾等,看你們還敢滅人慾滅到國破家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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