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在城樓所見,武松以一對戒刀斬殺十餘名金軍重甲騎兵。若不是他還要護住秦仔,可能會更多。
斬殺金軍重甲騎,趙不封並非沒見過。但要破重甲,素來需有長槍、大斧、陌刀這樣的重兵器,再輔之以神臂弓、牀弩。
像武松這般,以一對戒刀就殺退金軍鐵騎的,趙不封還真沒見過。
何況,他還親眼看見武松還有把秦仔扔上了城牆。就算是汴京皇城內一等的內等子也沒這本事。
最重要的,是武松的那股殺氣。
這般的殺氣,他在宋軍將士中從未見過。甚至他一度以爲,堂堂大宋,已經無人能在金軍的鐵騎面前露出這般的殺氣。
趙不封實在難掩對武松崇敬之情。
羣雄剛進城門,他就一把拽住了武松的胳膊,“大師真乃天神下凡,來,快隨我去見康王殿下。”
武松知道他是下令打開城門之人,也頓時頗有幾分好感。
不過,眼下最緊要的還是秦仔,所以武松連忙道:“大人莫急,這位秦信使有皇命在身,正要求見康王。”
趙不封此時也想起了秦仔,這才先放開了武松,引着衆人往州衙走去。
到了州衙門口,趙不封先行進去通報,讓武松等人先在門口等候。
不一會兒,有一名都頭來到門口,大聲道:“康王殿下有令,請信使速速入內相見。其餘人等,先到驛館休息。”
秦仔忙不迭地進去了,武松等人相視了一眼,只好先隨衙役去往驛館。
康王趙杦並不識得秦仔,但秦仔卻識得趙杦。一進到州衙內宅的正堂,秦仔立馬伏地就拜,一時竟淚流不止。
“下官終於見到殿下了,我大宋有救了。”
端坐在正堂上的正是當今官家的胞弟,康王趙杦,一旁站着的除了趙不封之外,還有相州知州汪伯彥。
秦仔也知道光哭沒用。
他抹了把眼淚,接着解下了裹頭,在髮髻裏摸索了一番,抽出一束裹成卷的黃絹。雙手奉上。
趙杦接過黃絹,徐徐展開。果然是皇兄趙檀的親筆。
字不多,寥寥數行:
『檄書到日,康王充兵馬大元帥,陳遘充兵馬元帥,宗澤、汪伯彥副元帥,速領兵入衛王室,應闢官行事,並從便宜。』
趙杦看了一遍,又讀了一遍。頓時雙手顫抖,哽咽不已。
他撲通一聲,向南跪倒在地,哭泣道:“聖駕蒙塵,廟堂遭難,臣弟定當遵皇命,鞠躬盡瘁。”
一時間,堂內衆人也紛紛朝南跪拜,唏噓不止。
哭了一陣,汪伯彥率先起身,把趙杦攙扶起來,“殿下莫太過悲傷,眼下既有聖命在身,大王更需保重身體,纔可不負聖恩。”
“是啊,殿下。”趙不封也起身道,“大王如今已是名正言順的兵馬大元帥,正可統兵勤王,莫失良機啊。”
“誒,趙大人。”汪伯彥連忙插話道,“勤王之事豈能兒戲,自當謀算周全,從長計議纔是。”
“你......”趙不封瞪了汪伯彥一眼,欲言又止。
“好了,兩位大人,這入衛王室自然是刻不容緩,但要解汴京之圍,也不是一日之功。本王自有打算。”趙杦一邊說着,一邊以手扶額,似要暈倒。
趙不封一臉憤然地走出了州衙,待走到衙門之外,不由仰天長嘆。
趙杦的確是累了。
這封信寥寥數語,卻是字字如千金,也字字如刀山。他得好好想想。
“殿下莫不是真要起兵前往汴京吧?”眼見趙杦愁眉不展,汪伯彥遞上了一盞茶,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汪大人以爲如何呢?”趙杦擡眼道,“如今你也是兵馬副帥了。”
“下官這還不是託康王之福,豈敢妄言。”汪伯彥道,“不過,以眼下這點兵馬,若貿然南下汴京,怕是以卵擊石啊。”
“還是汪大人深知我心,本王又何嘗不想南下勤王,救父皇和皇兄於水火,解百姓危難。”趙杦嘆道。
“殿下莫過心憂,這勤王之事的確急不得。眼下大王又身負社稷安危之重,更需慎之又慎纔是。”
“嗯。”趙杦又手扶前額,閉上了眼睛。
“對了,殿下。”汪伯彥突然壓低聲音道,“那竇燕娥下官已差人從磁州接來了,還未請大王示下,所以就先安置在了西院僻靜處,不知......”
“這還需多問嗎?”趙杦擡了擡眼皮,“汪大人辦事,本王自然放心。”
“下官明白,明白。”
......
趙不封心裏很不痛快。
他本以這一紙檄文會讓康王不再是躲躲閃閃,擔起勤王抗金的重任。
但他還是高估了康王。他這位堂弟顯然被金兵嚇破了膽。就算他如今已領兵馬大元帥之職,也只是竊名忝職罷了。
趙不封此時也想起宗澤。
正是這位宗澤大人在磁州果斷攔下康王,才保住了這位皇室宗親。而眼下,康王更是成爲了唯一一位未陷囹圄的親王。
而且,宗澤知磁州不到一年,就將這座毀於金兵戰火的城池,重新打造成堅不可摧的堡壘。
而數日之前,宗澤曾派人送信給趙不封,希望他勸說康王,起邢、洛、磁、越、相五州之兵攻擊真定,以圍魏救趙之策解汴京之圍。
此計也和趙不封的想法不謀而合。可惜的是,康王根本不爲所動,只求固守,不願出擊。
“豎子,不足與謀。”趙不封此時也才明白,宗澤爲何不願直接上書康王了。
趙不封一時苦悶難解,悶頭而行。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酒肆門前,索性以酒消愁吧。
進了酒肆,趙不封才發現,他一直惦記之人居然也正在店中。
武松和亥言也看到了趙不封。
所謂相請不如偶遇,三人也正好合在一起,同桌舉杯。
武松本已是多日未沾酒,今日進了相州,又正好得閒,自然要開懷暢飲。
眼見武松頻頻舉杯,趙不封心道,這大和尚不僅武功超羣,這酒量也非凡人可比,真是個神人也。
“大師好武藝,好酒量,本官今日真是開眼了!”趙不封道,“來,不醉不歸。”
偶遇趙不封,自然也讓武松尋得一位好酒友,而亥言卻正好有了探聽消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