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也是胡亂猜之,你故且聽之便是。”
娘子沒見着,但再走得幾步,遠處已傳來琴聲。
二人循琴聲而去,先看到的是一片竹林。
山風吹過,竹葉沙沙似細語,琴聲過耳,也如輕語低吟。武松竟一時有些飄飄然。
“完了。”亥言突然道。
“你這又是何意?”武松難得聽到亥言說出喪氣之話,這一句完了也着實嚇他一跳。
“你有所不知,這音律之事非我所長。”亥言道,“這關若是要考音律,怕是要露怯。”
“原來你也有所不能。”武松忍不住笑了,“這倒是頭一遭。”
“不能就不能,大不了回去便是。”亥言說着,欲作轉身要走之狀。
“誒,你這小和尚,休要戲耍我。”武松一把拉住了他,“既來之則安之,不是你說的嗎?況且未必是考音律呢。”
亥言撇了撇嘴,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心裏卻是在偷笑。
竹林裏果真是一名女子。
一襲白衣白裙,兩道彎眉斜飛入鬢,一雙鳳眼秋水含波,生得俏中自帶三分豔,一臉春色卻含霜。
見武松二人走近,白衣女子將琴聲打住,眉眼帶笑道:“二位既已到此,就聽奴家彈奏一曲如何?”
“只聽曲,不考題?”亥言倒是覺得奇怪了。
“只聽曲。一曲聽罷,二位即可自去。”
“聽何曲?”
“十面埋伏。”
“那就請小娘子快彈吧。”武松急道。
“那奴家就獻醜了。”說罷,白衣女子纖指微動,一曲《十面埋伏》從指尖奔涌而出。
琴音鏗鏘,有如殺氣撲面,抑揚頓挫,又似山窮水復。
恍惚間,武松的思緒隨着琴聲奔流而出,眼前瞬間涌現出無數往事:飛雲浦死裏逃生,鴛鴦樓快意恩仇,烏龍嶺血戰不休......一轉眼,嫂嫂潘金蓮那哀怨的眼神,玉蘭那人見猶憐的楚楚模樣又撲到眼前......
“這題不是考我的,是考你的。”亥言正色道。
“考我?”
“對。此女所彈之曲乃是攝魂之音,只可入耳,切莫入心。”亥言道,“你需穩住心神,千萬別被琴聲所惑!”
聽亥言如此一說,武松才明白方纔險些遭了道。連忙收住心神,默唸佛號。
琴聲依然,武松則閉目以誦經相抗,倒也不再有失神之態。
一曲彈罷,白衣女子見二人神情坦然,也只得作罷。“二位果然非尋常人可比,奴家技拙之處,還望見諒。”
“小娘子的琴聲真是殺機四伏啊。”亥言倒也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這一路之上的安排都是那無涯子所爲吧。”
“二位既已到了此處,奴家也不必相瞞,這確是先生的安排。”白衣女子欠身回道。
“這又是射箭,又是算術,又是聽琴的,這無涯子倒也是煞費苦心。”
“二位有所不知。”白衣女子接道,“這十餘年來,道教日漸興盛,到這山中來求仙向道者不計其數。先生名聲在外,更是不勝其擾。不得已才設下關卡,好讓人知難而退。”
“哦。那這考題又有何講究?”
“先生曾言,求仙問道本是君子修身之法,而非小人逐夢之途,所以即從《周禮》中的君子六藝,設下考題。”白衣女子道,“不過,谷中不便駕馬御車,而山野之地亦無需拘禮,因而便只設四題。”
“如此說來,這射、樂、數已過,最後一關就是書嘍?”亥言道。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