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140章:困獸猶鬥
    賀連山走出房間時,發現駐防的軍卒們正在撤防,排着隊列從院門魚貫而出。

    等他跟着鍾立走進正堂時,發現諸人皆已經就坐,獨獨少了五毒教教主普鳴鳳。

    “賀掌門又是姍姍來遲,快請坐吧。”靜覺大師手指着一個位置道。

    那是留給賀連山的位置。

    整個正堂中,靜覺大師居中坐在首席,他的左手邊依次坐着令虛道長、豐赫揚、張懷步和上官令。而右手邊依次則是武松、柳如煙和韓嶽蓉。

    右邊空着的首席正是留給賀連山的。

    若以武功論,這個位置還論不到賀連山,但若以資歷論,他確實也夠資格坐在此席。而且,在武松未來之前,他也是和令虛分居左右首席的。

    所以,賀連山沒覺得有何不妥。不過,待他在位置上坐定,卻總覺得有些彆扭:他正好坐在了當堂兩大高手之間。

    眼見諸位均已落座,靜覺大師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各位,這兩日發生的事想必諸位業已知曉,好在,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真相已查明,此時請大家來,就是要對此事做個了斷。”

    說着,靜覺掃了一遍堂中諸位,頓了頓接着道:“不過,在此之前,老衲先請大家見個人,我想諸位之中應該有人認得他。”

    言罷,靜覺大師又朝門外喊道:“鍾兄弟,把人帶進來吧。”

    門外的鐘立應聲而來,手裏還押着一個人。正是趙季趙都頭。

    趙季雙手被縛,進了門之後就迅速掃了一眼堂中所有人。衆人皆立目而視,只有賀連山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的眼神。

    “賀掌門,你可識的此人?”靜覺突然問道。

    “噢,此人不是趙大人府中的一名都頭嗎。”賀連山強裝鎮定道,“似乎常來此走動。”

    “莫非賀掌門不知他姓名?”靜覺又問道。

    “在下與他並不熟識,又如何知他姓名。”賀連山嘴上應付着,心裏已感覺不妙。

    “那請問趙都頭,你可認得賀掌門?”靜覺又轉向了立在堂下的趙季。

    “賀掌門,你也不用掩飾了,我等爲康王殿下效命,又何必遮遮掩掩。”趙季倒是依舊趾高氣揚,“諒爾等也不敢把我怎樣!”

    “如何?賀掌門,是由趙都頭來說,還是你自己說?”靜覺冷冷道。

    賀連山終於明白自己爲何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呵呵呵。”賀連山不由也冷笑了幾聲,“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本掌門也不再相瞞了,沒錯,我正是奉康王之命行事。”

    “殘害同胞,栽贓嫁禍,助紂爲虐,這就是康王讓你乾的好事?”武松拍案而起,怒目相視。

    “大師何必動氣。”賀連山明知自己已難脫身,反而倒是淡定了許多,“所謂,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要想逐凌雲之志,又豈能有婦人之仁。”

    “我呸,虧你還是一派掌門,竟然能說出如此無恥之言。”韓嶽蓉早已忍不住,出言呵斥道。

    “韓掌門息怒,想你也是一派之主,你可曾想過,你帶來的那些弟子如今又在何處?”賀連山索性豁出去了,“我等一路苦戰,死傷殆盡,又換來了什麼?如今連官家都已成了金人的囚徒,如此打殺下去,還有何意義?倒不如像我一樣,追隨康王殿下,重振社稷,以圖後計,方江山可保,百姓可安啊。”

    “哎喲,沒想到賀掌門不僅一手八卦掌神出鬼沒,在這口舌之爭上也頗有些詭辨之才。”亥言從武松身後走了出來。

    他知道,靜覺等人之所以要召集衆人和賀連山當堂對質,而不是直接拿下他,就是要講個江湖道義,也要讓他死得心服口服。

    這些江湖之人,雖說平日裏好勇鬥狠,打打殺殺,但一旦涉及到所謂的名門正派,也總是好講個出師有名,免不了要講出個子醜寅卯來才肯罷休。

    打架不能打,但論講道理,亥言自然不逞多讓。

    “賀掌門,小僧且來問你,你可算江湖人士?”亥言問道。

    “那是自然。”

    “既爲江湖人士,那可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哪個字?”

    “自然是義字當先。”

    “好。好一個義字。”亥言笑了,“那我問你,你背盟羣雄在先,毒殺蘇掌門於後,義何在?”

    “這......”

    “我再問你,你可是大宋子民?”

    “自然是......”

    “既身爲大宋子民,你卻暗助金人,放走金國王子,忠又何在?”

    “我是奉康王之命行事,何來不忠?”賀連山還想狡辯。

    “康王是官家嗎?你不忠於還在汴京的當今聖上,卻忠於一個在外的康王,你這是謀反啊,賀掌門。還敢妄稱忠字?”

    “......”

    “你身爲一代掌門,所謂的名門正派,居然行下毒之事,又欲栽贓於他人,如此下流齷齪的勾當,與仁義何干!”

    賀連山被一頓數落,已然詞窮。可亥言正說在興頭,豈能就此放過他。

    “想你賀姓一脈,也是先賢輩出。賀齊曾官拜東吳大將軍,賀循亦是西晉的股肱之臣,賀知章更是以詩名傳天下,乃盛唐之監。如何到了你這,卻幹起了私通韃虜,賣國求榮的勾當。你這是大不孝啊!”

    “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還有何臉面在此巧言詭辨,妄稱大義。”亥言不依不饒,“賀掌門,你是白活了這幾十歲,愧爲人矣。”

    “小禿驢,你休得在此妖言惑衆。”賀連山此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再也無法淡定了,“我賀連山縱橫江湖幾十年,豈容你這娃兒在此呱噪!”

    話音未落,賀連山突然出手,一掌擊向亥言,端是迅捷無比。

    眼看掌風撲面,亥言也不躲閃。因爲他知道,武松早已戒備,這一掌不可能打到自己。

    果然,賀連山一動,武松早有準備。只見他腳下一點,瞬間離了坐椅,迎着賀連山的掌風一拳擊出。

    眼看拳掌就要相撞,賀連山卻虛晃一槍,腳下踏步,飄然而去,轉而直奔右邊末席的韓嶽蓉而來。

    原來,賀連山是聲東擊西,掌擊亥言是假,突襲韓嶽蓉纔是真。

    賀連山心裏清楚,生死在此一舉。所以,他出手就是平生絕學,腳下八卦步也端是詭異巧妙,轉眼間就殺到韓嶽蓉眼前,掌若游龍,直取對方前胸。

    倉促之間,韓嶽蓉甚至連長劍尚未拔出,眼見掌風襲來,只能一面橫起劍鞘格擋,一面急退。

    但她此刻還坐在椅子上,想急退卻難以發力,眼看已是避無可避。

    掌風掃過了劍鞘,只是掃過。

    原來,情急之中,一旁的柳如煙也不及多想,一伸手,用尚未出鞘的長劍猛撥韓嶽蓉的坐椅,纔將將幫她躲過這一掌。

    韓嶽蓉猶在驚魂未定,賀連山卻已收掌旋步,突然向窗邊衝出。隨着一聲脆響,賀連山已是破窗而出。

    他不僅是聲東擊西,還早已想好了脫身之計。他先假意對亥言出手,引武松來救,接着又突襲韓嶽蓉。

    韓嶽蓉是這堂中武功最弱的一個,也正是賀連選定的突破口。不管他這一擊能否得手,只要逼退了韓嶽蓉,她身側就再他人,只剩下了門窗。

    門邊左手還坐着上官令,所以賀連山自然是選擇破窗而出。

    賀連山的如意算盤打得也算不錯,他也如願地衝出了堂外。

    可惜,堂內還坐着數位當世高手,也皆是有備而來,豈能容他就這樣跑了。

    當賀連山一動之時,靜覺和令虛就已經先後搶出,追身而去。等賀連山將將落於堂外的院中,武松、靜覺和令虛業已到了。

    當世三大高手擋住了賀連山的去路。

    “賀掌門,回頭是岸。”靜覺大師道,“你還是伏法吧。”

    “回頭?伏法?呵呵。如何回頭,又伏的是哪家的法?老和尚,你也莫在此惺惺作態。咱們拳腳上見高低。”賀連山立掌劃出“青龍探水”式,欲作殊死一搏。

    “哎,那就恕老衲得罪了。”靜覺知道,自己乃羣雄之首,這剷除內賊之事自是責無旁貸。

    靜覺大師一拳擊出,虎虎生風,正是少林羅漢拳。

    見到靜覺大師出手,武松和令虛也暫且閃到一邊。以二人的身份和武功,本就不屑以多欺少,況且,以靜覺大師的身手,拿下賀連山當無問題。

    可是,此時一戰,賀連山卻是以命相搏,招招皆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完全不給自己留餘地。而靜覺大師卻無殺心,甚至還希望對方知難而退,出手自是留有分寸。

    原本,以二人武功差距而論,靜覺五十招之內足以拿下對手。但眼看五十招已過,賀連山雖是困獸猶鬥,卻依然未露敗像。

    照這般打下去,何時纔是個頭啊?亥言一邊看着,一邊心裏道,這老和尚,你當這是比武切磋呢,還講什麼點到即止?

    看不去的,除了亥言,還有一個人就是上官令。

    他翹着二郎腿,斜坐在院裏的迴廊邊,嘴裏還嚼着黃豆,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着二人激鬥,卻早已看出了其中端倪。

    黃豆喫完了,但那邊猶在激戰。

    上官令拍了拍手掌上的粉屑,又伸了個懶腰。然後向院中走去,邊走邊道:“大和尚稍歇,讓我來會會這廝。”

    言罷,上官令縱身一躍,飛入戰團,一掌向賀連山擊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