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257章:修書一封
    關於趙榛的來歷,其實在柳如煙和上官令盤問他時,亥言就在院外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一個突然從天而降的皇子也令亥言有些始料未及,他甚至按耐不住好奇心,有立即衝出去一問究竟的念頭。但他還是忍住了。

    因爲,他知道,這個人的出現和身份的真假究竟有多重要。

    而他越聽越覺得,這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如此,才讓這個皇子能逃出金營,還最終被武松等人救下。

    所以,從得知此人可能是皇子那一刻開始,亥言就一直在琢磨着。直到確認他是信王趙榛無疑,亥言心中的計劃也差不多想好了。

    不過,在說出自己的計劃之前,還得把關於趙杦身世的離奇故事講給趙榛聽。

    可故事越是離奇,趙榛就越難相信。

    這也難怪,和自己從小一起在宮中長大的兄弟,突然之間就變成外人,而且還是蠻夷之後,這實在令趙榛難以接受。

    可是,見亥言言之鑿鑿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憑空杜撰。況且,這是禍及九族的大逆之罪,誰又敢無事生非,拿堂堂皇子的身世作編排。

    康王趙杦,也就是如今的建炎皇帝,趙榛自然不陌生。而且因爲二人只相差了三歲,往日在宮中也多有往來。

    不過,在趙榛的記憶裏,這康王的確和其他皇子不大一樣。

    一則,他是韋妃所生,而且韋妃就此也再無生育,故而,在後宮七八十個皇子帝姬中,趙杦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加之他生性有些孤僻,所以更加顯得不合羣。

    二則,在諸皇子之中,趙杦是最爲勤奮的一個。其他皇子在玩耍時,他不是在看書習字,就是在操練弓馬,幾乎不見懈怠。

    趙榛因爲從小喜歡武藝,也時常和趙杦一起習練弓箭和槍棒。練箭時,趙杦每次皆要射中靶心一百箭方肯罷休,不然絕不停手。而練習槍棒時,若不慎被誤傷,趙杦也不會像其他皇子那般趁機哭爹喊娘,就此作罷,而是當作無事發生,繼續操練。

    也是因爲同好武藝的緣故,趙榛也常與趙杦在一起。不過,每當趙榛玩性大發,或跳入御花園池中戲水,或縱馬在宮中甬道馳騁時,趙杦卻從不參與。

    按趙杦之言,此乃逾矩之事,不可爲。

    不過,趙杦的勤奮和規矩,卻改變不了他在宮中倍受冷落的地位。儘管他堪稱文武雙全,其書法甚至受到過父皇的稱讚,其弓馬技藝在諸皇子中也無人能及。

    不過,這位九哥的膽識卻是令趙榛佩服不已。

    趙榛清楚地記得,靖康元年初冬。金兵大軍壓境,汴京告急。爲了向金人求和,官家只得答應金人的要求,要派出一位皇子做爲議和的使臣前往金營。

    當時,官家將諸位兄弟召集於紫宸殿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衆兄弟之中有人能主動請纓爲使,爲君分憂。

    然而,大家心裏皆明白,此去金營名爲議和,實爲人質,可謂羊入虎穴,九死一生。

    所以官家也已事先準備好了一隻籤筒,筒內則裝好數量與皇子相等的金漆竹籤。若最後無人主動請命,就只能抽籤決定。

    當時,年滿十五歲以上的十四位皇子皆在殿中,包括趙榛和他二位同母所生的哥哥,八哥趙棫和十一哥趙模。

    一聽要去金營爲使,衆皇子頓時噤若寒蟬,紛紛低頭不語,氣氛甚爲壓抑。就算是太上皇也在當場坐鎮,也一時無人應聲。

    可沒想到,康王趙杦此時卻主動上前,請命出使。這才讓衆皇子鬆了一口氣,也讓太上皇和官家愁眉漸展。

    太上皇一高興,立即下詔加封趙杦之母韋氏爲龍德宮賢妃,以嘉獎九哥之忠勇。

    這也是趙榛最後一次見到趙杦。

    沒想到,一晃半年已過,當初凜然出使的康王已經得登大寶,而自己卻已是喪家之犬,還差點就此永別故土。

    一想到此,趙榛不免心中五味雜陳。

    “大王,恕小僧斗膽再問一句,你可知如果今身上所繫,肩上所承?”見趙榛望着窗外發呆,亥言道。

    “我?”趙榛似乎還未從思緒中解脫出來,有些茫然地看着亥言。

    “不是大王你,又還有何人呢!”亥言加重了語氣,“莫非你要眼睜看着大宋江山落入異族人之手,看着一個韃子之後坐在龍椅之上,讓你的父兄姐妹妻兒所受之恥永無昭雪之日嗎?”

    “那本王......能做什麼?”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或者說是突然降臨的使命,趙榛多少還是有些準備不足。

    若說趙榛完全沒動過這份心思,這也是自欺欺人。但凡是一個正常的皇子,在他的意識裏,或多或少對皇位都有過覬覦。

    只不過,對於大多數皇子而言,這樣的念頭可能只是一閃而過,也只能一閃而過。然後,認命。

    但其實,這樣的念頭很難徹底消失,它只是深埋在內心的深處,被歲月的塵土掩蓋。一旦天緣巧合,或者人心所動,它就會破土而出。

    越是亂世,越是如此。正如趙榛眼前之局。

    “莫非你想讓本王取而代之?”趙榛試探地問道。

    “大王,這不是取而代之,更非謀逆篡位,而是正本清源,讓大宋江山迴歸正朔。”亥言道,“你若不取,他日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對太祖太宗?”

    “可本王如今只有一人,而九哥已登大寶,受羣臣擁戴。我憑什麼去和他一爭高下?”趙榛道。

    “大王你錯了,羣臣擁戴的不是康王,而是他皇子的身份,如今他已非皇室血脈,又會有何人敢奉他爲君?”亥言道,“大王你也並非一人,你乃皇室正統,只要振臂一呼,立時就會天下響應。”

    “你的意思是,讓本王起兵去征討康王?”趙榛又問道。

    “非也。如今談起兵之事爲時尚早,何況眼下也無兵可起。”亥言道。

    “那該當如何?”

    “古語有云: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勝爲上,兵勝爲下。”亥言道,“既然大王眼下無兵,那就不妨直接攻心?”

    “攻心?如何攻法?”

    “敢問大王,你與康王可算親近?”亥言話鋒一轉又問道。

    “還算親近,住在宮中時常有往來。”趙榛道。

    “那你的筆跡康王應當認得嘍?”

    “認得。九哥還時常說我的字,蒼勁有餘,韻味不足。”趙榛道,“哦,說是如無林之山,無魚之水。”

    “那就好辦了。”亥言一樂,“你可修書一封送於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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