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285章:狗急跳牆
    方天畫戟依然立在那裏,王青也立在原地。

    這其實是場賭局。

    亥言賭的是王青根本不敢去拿鐵戟,而王青賭的則是自己也舞得動鐵戟。

    可是王青不敢賭,因爲他輸不起。一旦賭輸了,就意味着自己二年來的心血就此付之東流。

    而亥言卻敢賭,因爲最後的底牌一直捏在他手裏:只要他撤掉五行之術,那鐵戟即會恢復原樣,王青根本就舞不起來。

    所以,這是一場王青必輸的賭局。從他不得不接受亥言的捉賊計劃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眼見王青遲遲不動,人羣中也漸漸鼓譟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令他如坐鍼氈。

    三十餘位頭目中,能稱得上王青心腹的也有七八人,不然,他也不能一出牢房便可調動人馬。

    可是,這些心腹只是王青刻意拉攏,想爲己所用而己。至於王青心中的投金大計,他覺得衆人皆不足與謀。

    而且,對於山寨中的大多數頭目而言,與金人互不侵擾,相安無事,他們並無異議。可要投降金人,披髮易服卻是絕計不能。

    生於亂世,爲求一方生地,仇可以不報,但奴卻也做不得。

    “二當家的,你若不去試戟,叫衆兄弟如何信你?”終於,一個聲音從人羣中冒了出來。

    “是啊,你若無異心,便去拿起戟來耍上一耍便是,莫讓兄弟們在此乾等啊。”

    “二當家的,切莫令兄弟們失望啊......”

    這有人開了頭,人羣中頓時七嘴八舌,此起彼伏。

    亥言依舊面帶笑容,靜靜地看着王青。

    他此時已經不用說話了。

    蕭先達也一直沒說話。他是在猶豫,猶豫該如何處置王青。

    衆頭目的反應,他皆已看在眼裏,至少從眼下的情形來看,降金在山寨中並不得人心。這也令他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他並非沒有察覺到王青一直在山寨籠絡人心,暗自培植自己的勢力。可他卻對此睜一眼閉一隻眼,因爲他需要王青來掌控漢兵,畢竟胡漢有別是無法改變的現實。

    他只是沒想到,王青會對降金如此執着。

    儘管王青已經不止一次向他進言,接受金人招安是山寨唯一的出路。但他以爲,只要自己不鬆口,王青便也會放棄這個念頭。

    直到王青今夜擅自調動漢兵,大有兵諫之勢,他才意識到,山寨中有降金之意者可能並不止王青一人。

    萬幸的是,亥言出了這一奇招。儘管蕭先達還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玄機,但這一試之下,不僅令王青露出了馬腳,還試出衆頭目並無降金之心。

    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在這個胡漢同居的山寨之中,共抗金賊正是衆人能團結一心的最大基礎。有此“同心”,只要清除了王青這個異己,白馬山就不會內訌。

    可是,蕭先達也不忍心殺了王青,因爲王青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青的確有功于山寨。

    他當初剛剛入夥之時,就帶人劫了五臺縣的府庫,取得錢糧無數,可謂大功一件。

    在做了二當家之後,王青不僅頻施手段,引得四方百姓來投。而且還制定了山規條令,幫助蕭先達以賞罰治寨,爲山寨建立起了一套完整而有效的秩序。

    他甚至還效法朝廷的募兵制,在每戶男丁中抽選強健者爲兵,並免賦稅、發軍餉,建立起了山寨的用兵模式,既可強兵,也不廢耕作。

    山寨每次出征所得,也是按功勞大小分配。軍功越高者,不僅能分到越多的錢糧,獲得晉升的機會,而且還能有優先擇偶權,這在男多女少的山寨無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因此,各營的頭目中,凡副都頭以上者,皆無單身。

    王青的治理才能,也正是蕭先達一直看重他,甚至給了他“非兵事皆可便宜行事”之權的重要原因。

    “王青兄弟,事已至此,你就莫再執迷不悟了。”蕭先達終於開口了,“只要你回心轉意,我便可既往不咎,你我還是兄弟。”

    “哈哈哈。”聞聽此言,王青仰天大笑了幾聲,“既往不咎?請問,我又何罪之有?難道爲山寨衆兄弟的前途着想,這也是罪過嗎?”

    說着,王青一轉身,朝着衆頭目又道:“衆位兄弟,我知道兄弟中有不少人和金人有仇,可兄弟們是否想過,爾等的父輩、祖輩不是和契丹人也有仇嗎?既然今日能與契丹人共處一山,就不能與金人和平共存嗎?”

    “王青!你休得胡言!”蕭先達沒想到,自己有心饒過王青,王青不僅不領情,還繼續蠱惑人心,居然將自己和金人相提並論。

    然而,除了立即出言喝止之外,蕭先達也一時想不出該如何駁斥於他。畢竟,王青所言也並非毫無根據。

    早年間,在大遼國興盛時,遼兵也曾屢犯宋境,尤其在這雁門關一帶和宋軍激戰頻頻,而燒殺搶掠,禍害宋民的勾當也沒少幹。

    “王二當家的,依你之言,只要投降了金人,你就能保這一寨人的安全嘍?”此時,亥言接過了話,朝王青問道。

    “那是當然,金人已向我許諾,只要我等接受招安,山寨之民便是大金之民。”王青道,“只要聽從金人號令,我山寨依舊可以留居此地,安居樂業,得一方太平。”

    “招安、招安,招個鳥安!”還未等亥言回話,武松卻已怒道,“你這鳥人,左一個招安,又一個招安,怕只是想着拿全寨人性命去金人面前邀功請賞,你好做個金官吧?”

    “是啊。”亥言見武松開了口,索性便順着武松之言道,“你方纔所言,投降之後,山寨要聽金人號令。那小僧且來問你,若是金人要讓我等去攻打宋城,去殺戮宋民,又該如何?”

    “還有,你說受了招安,山寨之民便是什麼狗屁大金之民了,那我又問你,要不要披髮易服?”亥言決定不給王青喘息之機,“若是金人留髮不留頭,你又該如何?”

    “只怕是你爲山寨謀所謂前途是假,金人已許你官職了纔是真吧!”亥言繼續道。

    “你......你這小和尚,你這是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青一臉鐵青。

    “哦?誰是小人,誰又是君子?”亥言依舊氣定神閒,“二當家口中的君子,是在說你自己,還是你要投靠的金人主子?”

    “且不說,所謂的金人之諾只是你一人之言,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亥言又道,“就算是真有,可那金人本是豺狼之性,毫無信義可言,你又豈能將全寨人的性命交於此等賊類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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