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326章:路在何方
    拿下五臺縣城,原本就在武松等人的計劃之中,只是提前動手了。

    柳如煙心裏其實是有顧慮的,她認爲百人隊的劍法尚未精熟,匆忙上陣風險不小。

    不過,柳如煙也知道,此戰的意義也不僅僅是奪取一座縣城--五臺縣可以暫時不打,但山寨中軍心浮動,已經不容樂觀。

    好在此番並非是強改縣城,而是採用突襲戰術,所以也避免了和金兵列陣相對,決定勝負更多依靠的是個人能力。

    即將如此,百人隊的折損情況還是超出了武松等人的預想。

    這一戰,共有十九人陣亡,三十五人受傷。只有跟隨武松攻擊縣衙的一隊人馬無人陣亡。

    究其原因,除了武松武功最高之外,也與縣衙的大多數金兵正在休息,來不及披甲有莫大的關係。

    而在各處城門的交戰中,雖然各有一名高手領軍,但百人隊的士卒遭遇的皆是披掛整齊的金兵,出劍稍有差池,往往就無法一擊得手。

    加之這些士卒臨戰經驗本就不足,一旦出現慌亂,出劍的準頭又打了折扣。所以,激戰之下,最終傷亡過半。

    要不是高都頭及時說服“籤軍”反水,帶兵拿下了南門,百人隊已經根本無力追擊準備棄城的殘敵了。

    但不管怎樣,五臺縣城已經順利拿下,百人隊也算是以寡擊衆,首戰告捷。

    而且,面對這一戰果,無論是蕭先達,還是山寨各營的士卒,其心中的一些想法也開始動搖了。

    又拿下一座縣城,蕭先達自然很高興。而且,五臺縣城無論從規模、人口還是戰略位置而言,都明顯比永樂縣更好。佔據此城,進可威逼憲州,退可撤回白馬山,也不用擔心代州方向之敵,可謂進退自如。

    不過,眼見百人隊傷亡過半,蕭先達心裏的滋味卻有些複雜。

    這百人隊的身手,他在校場中早已見過。當得知城中只有三百餘名金兵時,他原以爲這會是一場碾壓之戰,可百人隊如此高的傷亡卻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蕭先達此時也纔想起來,柳如煙曾反覆和自己說過,實戰和操練是兩回事,自古只有百戰成兵,並無百練成兵。

    而武松則更直接,他將三名契丹陣亡士卒的遺體直接讓人擡到了蕭先達面前。這三名契丹人皆是身中數刀而亡,其中一人是被人從身後一槍穿胸而過。

    武松告訴蕭先達,此名契丹人隨喬三水突襲東門,作戰驍勇,一上來就連續擊殺了兩名金兵。可是,最終卻被金兵從身後一槍洞穿,當場斃命。

    “此人在百人隊堪稱驍勇,本不該死。”武松道,“大哥可知他卻爲何死了?”

    “爲何?”

    “此人不聽將令,恃勇冒進,孤軍深入敵陣,將後背與敵,豈不是在送死?”武松語氣絲毫不客氣,“校場操練時,三令五申,正面迎敵,列陣爲先,如牆而進。四面迎敵,三人爲一組,互爲掩護,切莫以背示敵。可此人卻漠視軍紀,貪功冒進。”

    “二郎,也怪我御下不嚴,平時疏於整訓。”蕭先達面色多少有些尷尬,“還望二郎多多擔待。”

    “大哥,我並非是要責怪於你,只是想讓你知道,兵戈之事,生死只在瞬間,容不得半點僥倖。兩軍交戰更不比江湖撕殺,一味逞匹夫之勇,便是如此結果。”武松道,“如今山寨之兵武藝雖有長進,但對敵經驗卻欠缺太多。百人之隊尚且如此,若是千軍萬馬,豈不更加要命。”

    “是啊,蕭大當家的,即使我等江湖之人可衝進敵陣,也決計不會將後背交於敵人,此乃對敵之大忌。”柳如煙也在一旁道,“若以對敵經驗和軍紀而論,這百人隊尚難稱可戰之兵。”

    “蕭大當家的,也恕奴家冒昧直言一句。”此時,韓嶽蓉也忍不住道,“今日若不是我等突襲金兵,而是擺開陣勢較量,這百人隊怕是沒幾人可以身還。”

    “諸位之言,我已記在心裏了。”蕭先達面色已是越來越難看。身爲山寨大當家的,被武松等人這一陣說教,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不過,蕭先達也算是心胸豁達之人,他也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心裏明白武松等人之言是在爲山寨着想。

    “看來,這練兵之道的確不可急於求成,今日苦不是有二郎與諸位好漢領軍,這百人隊怕是羊入虎口。”蕭先達接着道,“日後練兵之事,還要請二郎多多費心纔是。但有所需,我這做大哥的絕不二話。”

    見蕭先達態度誠懇,武松也不便再多言。

    倘若說蕭失達心中是五味雜陳的話,那營中士卒們卻徹底老實了。

    尤其是那些心懷怨氣之人,先是眼看着武松只率百人便拿下了城池,單這份膽識就足以震懾衆人之心。

    隨後,他們又得知百人隊傷亡過半,那些在校場上輕鬆擊敗他們之人,在金兵面前也並無以寡敵衆的本事。這才令他們明白,打仗和操練完全是兩回事。

    其實,在私底下有怨言者,大多是鄉民出身的士卒。在隨武松伏擊代州金兵之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從未真刀真槍與金兵交過手,平日裏所謂的出征,也就是仗着人多勢衆,在後面搖旗吶喊,混水摸魚罷了。

    而真正是行伍出身,有過實戰經歷者,基本保持沉默。因爲他們早已清楚,打仗和打架是兩回事,對陣的兵馬越多,個人武藝的高低也就越不重要,除非你真有以一當十的本事。

    不過,經此一戰之後,無法是鄉民出身,還是行伍出身之人,皆對武松的敬仰又深了一層。

    武松之勇,他們自然早已心知肚明,而從奪下五臺縣城一戰來看,武松之能也絕不只是上陣殺敵,乃是真正的有勇有謀之人。

    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以往白馬山雖然擁兵二千餘人,但卻從未敢與金兵正面交鋒,眼看着金兵在山下十餘里之外設下兵寨,也只能以綏靖之策委屈求全。究其原因,還是因爲白馬山一直缺少一位領軍之將。

    王青固然心思縝密,善於經營,但行軍佈陣卻也非他所長,衝鋒陷陣更加是勉爲其難。

    而蕭先達作爲一山之主,論馬上功夫,倒也還有些手段,但說到領軍之能,卻也難堪大任。

    至於葉榮錦、呂子侯等各營統領,無論是武藝、謀略還在軍中的聲望,也皆夠不上統領山寨。

    所以,之前的白馬山人馬,聲勢雖然浩大,但其實只是一羣烏合之衆而已,一旦遭遇成建制的金兵,根本無力一戰。

    直到武松等人的出現,白馬山三軍也纔有了真正領軍人物。

    這一切,蕭先達最先明白,王青、葉榮錦和呂子侯等人也已經明白。而此時,山寨衆士卒也總算明白了。

    按照他們的話說,跟着武松,有肉喫。

    順利拿下了五臺縣城,還就此穩定了軍心,武松也心知此戰亥言功不可沒。

    依照事先的約定,他特意讓柳如煙燒了幾個好菜,又沽了幾壺好酒,犒勞亥言。

    酒桌上只有武松、亥言和柳如煙三人,亥言喫得盡興,武松也喝得開心。柳如煙則在一旁幫着斟酒佈菜。

    眼見亥言喫得滿嘴流油,安全不顧自己的形象,柳如煙也忍俊不住。

    “小和尚你慢點喫,又沒人跟你搶。”柳如煙笑着道,“要是出家人皆如你這般模樣,佛祖怕是要被氣死了。”

    “嘿嘿,誰讓娘子廚藝如此了得。”亥言道,“我若不抓緊喫光,豈不是辜負了娘子的一片心意。”

    “你這小嘴甜起來,也真是神鬼難擋。”武松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不過,我貪杯,你貪食,你我倒也真是一路人。”

    “誒,師兄此言就欠妥了。”亥言將一口肉塞進嘴裏,猛嚼了一陣,“柳娘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文能吟詩作對,武能斬奸除惡,既不貪杯,也不貪食。難道和你就不是一路人了?”

    “哈哈哈,你說得也對。”武松笑着道,“江湖之大,皆是有緣者方可同路,酒肉有盡,唯有知己者不負春秋。”

    “哎呀!”亥言頓時張大了嘴,露出驚訝之聲,“我的師兄,你方纔之言是何人教你的?該不是你揹着我,偷偷從娘子那學來的吧。”

    “你又胡言亂語了,奴家何時教過哥哥。”柳如煙嬌嗔道,“此乃肺腑之言,有感而發,奴家又如何教得了。”

    “那就奇了,莫非師兄最近讀過什麼書了?”亥言好奇地望着武松。

    “整日打打殺殺,哪來的什麼書。”武松道,“只是打殺得越多,我越發有了困惑,今日藉着酒意,才胡亂說上幾句。”

    “哥哥有何困惑,不妨說出來聽聽。”柳如煙又給武松斟了一杯酒。

    “是啊。此處並無外人,說來聽聽也無妨。”亥言也道,“論與人解惑,我與娘子加起來可比半個神仙。”

    武松看了二人一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道:“今日之後,我等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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