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 第351章:夜宿山野
    倘若不是參悟了越女劍那一劍十二式,見識了此劍法的威力,柳如煙也不會猜到耶律餘都的用意。

    這也證明了越女劍門中那件一直祕而不宣之事:越女劍非江湖之劍,實乃廟堂之器。

    柳如煙並不認得耶律餘都,但從姜望的口中得知,這耶律餘都身爲驍南衛指揮使,卻親自率隊深入宋境來襲擊一個江湖門派,他顯然是知曉了越女劍的祕密。

    而且從他暗中在姜望槍刃上喂毒來看,他也早已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旦拿不到越女劍的劍招,就要致掌門於死地,以絕後患。

    不過,在聽完姜望所述之後,柳如煙卻還是有一個疑問:耶律餘都既然是一心爲越女劍劍譜而來,完全可以有更周密的計劃,而非如當年那般孤注一擲,一旦拿不到劍譜便痛下殺手。

    彷彿就像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請問姜兄弟,當年襲擊越女劍掌門之後,白虎營可還有其它行動?”柳如煙。

    “沒有了。”姜望肯定道,“夜襲失敗之後,我等當夜便隨耶律餘都離開了越州,次日在真州也只停留了半日,便匆匆北上了。”

    “那北上之時可有什麼不尋常之處?”柳如煙接着問道。

    “嗯??”姜望想了想,“要說有什麼不尋常之處,那隻能是隨行的還有一隊漢人,看樣子像是官員模樣。不過,耶律餘都並不允許我等與之交談,所以也不清楚這些人的身份。”

    “這些人中可有一名使劍的年輕女子?”柳如煙又問道。她所問之人正是韓嶽蓉那位叛出師門的師姐孟燕婷。

    聞聽此言,姜望頓時一怔。

    “柳女俠是如何知道的?”姜望有些驚愕,“這隊人之中確是有名使長劍的小娘子。”

    柳如煙並未回答姜望之問,而是追問道:“那這隊漢人最後去了何處?”

    “出了宋境之後,我等便一路回了上京。”姜望道,“這隊漢人則隨耶律餘都去了,在下也不知其下落。”

    “不過,在下回到上京後也才知道,這耶律餘都爲何匆匆北歸了。”姜望又道,“原來他早已接到線報,是金國老狼主突然駕崩了,所以才急於趕回上京。”

    “原來如此。”柳如煙點了點頭。這也解釋了耶律餘都行事匆忙的原因:他必定是事先接到了老狼主駕崩的消息,又不想錯過奪取越女劍劍譜的機會,故而才急於行事,想畢其功於一役。

    “如此看來,這耶律餘都已是身處金國的權力中心,不然老狼主駕崩,他也沒有必要急於返京。”柳如煙道,“可見,這越女劍一旦落入他手,那真是遺患無窮!”

    姜望一時無言以對。

    如今想來,他不僅違背了先祖不得與江湖人士結怨的訓戒,還差點讓越女劍落入金人之手,這在武松和柳如煙面前自然是羞於啓齒。

    見姜望沉默不語,武松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姜兄弟,當年你也是奉命行事,不必太過在意。只要你如今能與我等同心抗金,也算是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姜望依然低着頭,“可是,那越女劍掌門終是因我而死,在下又如何心安。”

    “姜兄弟大可不必介懷於此。”柳如煙也道,“你當年並無殺人之心,如今又有懺悔之意,已是難得。況且,如今的越女劍掌門與奴家情同姐妹,有奴家出面,姜兄弟不必擔心。”

    “哎!罷了。”姜望長嘆一聲,“事已至此,在下也別無他想,願聽從二位調遣。能堂堂正正地做回漢人,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至於當年舊案,在下也絕無迴避之意,他日若見到越女劍掌門,在下任憑發落,絕無怨言。”

    “姜兄弟果然是坦蕩之人,我沒看錯你。”武松欣然一笑。

    “不過,在下還有一個請求,還望二位應允。”姜望又道。

    “姜兄弟請講。”武松道。

    “我與那完顏宗哲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日若得機會,在下必要手刃此賊,二位切莫阻攔。”姜望道。

    “那是當然。”武松道,“我等與那完顏老賊本就是敵非友,姜兄弟放心,你之仇即是我之仇,殺老賊之事算我一份。”

    至此,姜望也不再猶豫,三人又商議了具體行事的方案,便策馬向寒風嶺兵寨而去。

    姜望在金軍中服役多年,自然熟知軍務,加上手上還持有兵符和完顏宗哲的令旗,調動起兵馬來絲毫沒破綻。

    儘管接到軍令的金軍將官多少有些疑惑:爲何要發兵前往並無戰事的潞州?但兵符和令牌皆不假,姜望的語氣和態度又不容置喙,也自然不敢有違。

    三人這一路快馬加鞭,到第三日時,已經走過了八縣十五寨,調往潞州的兵馬也有七千餘人。從太原府到汾州一線幾乎完全空虛了。

    見時日已差不多了,武松三人決定就此折返回太原,好趕在第五日與亥言會合,尋機劫走那批金子。

    可是,正當三人一路向南之時,天上又下起了大雪,風大雪急,一下就是半日,這道路頓時變得溼滑難行。

    按三人的打算,一路快馬加鞭,二日便可趕回太原府城。可天公不作美,時間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三人不敢耽誤,只能抓緊時間趕路,一時間竟忘了時辰,錯過了能投宿的集鎮。

    待天色已近亥時,三人才發現走到了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之地。

    正當三人準備尋一處林地,露宿一夜之時,走在最前面的姜望擡眼一望,發現遠處似有燈火。

    三人連忙縱馬向前奔去,約又行出二里地後,果然發現在道邊有一座宅院。

    在這荒野之地,這座宅院顯得特別孤獨。但這宅院倒也不小,院牆雖然只是由竹籬紮成,但整個院落卻有三進。

    三人也未多想,下馬之後便上前叩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漢子,他一見三人是金兵打扮,先是一愣,但馬上就露出笑臉。

    得知三人想在莊上投宿之後,這漢子也未拒絕,忙將三人讓進了院內,給三人尋了一間客房。

    過了一會兒,這漢子又來敲門。原來,他還給武松等人拿了些酒菜,用托盤盛了送來,態度也頗爲客氣。

    武松三人趕了一天的路,是又乏又餓,有酒菜送來,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過,待那漢子離去之後,武松看着桌上的酒菜卻未動手。

    姜望正準備倒上一杯酒,解解渴時,武松則悄然用手攔住了他,並朝他使了個神色,示意隔牆有耳。

    “啊!好酒、好酒。”武松雖滴酒未碰,卻故意大聲叫道,還拿起酒杯又放下,發出聲響。

    姜望一見,也頓時明白了幾分。他又看了看杯中的酒水,卻看不出有何異樣。他心裏暗自奇怪:武松是如何察覺這其中有詐的。

    其實,武松從發現這座宅院時起,就不由警覺起來。

    且不說,這荒山野地之中,這孤零零的一座宅院顯得過於突兀,而且此時已是亥時,平常人家早已歇息了,哪還會亮着燈火。

    不過,寒冬臘月,深夜時分,有個投宿之地顯然比露宿野外要強出百倍。所以,武松對於投宿之事也不拒絕。

    而當他進了宅院,到客房中坐定之後,武松立時又警覺起來。因爲他發現,不僅那位開門的漢子是個習武之人,而且整個宅院之內還有十餘名習武之人。

    這顯然不是巧合,也頗有些不尋常。

    待漢子送來了酒菜,武松自然也多了個心眼,佯裝飲酒。

    一旁的柳如煙則笑而不語。

    她自然明白武松的用意,而且,以她多年行走江湖的經歷,她其實也已經發現了蹊蹺之處。

    其一,尋常孤立於野外的房舍多爲山民獵戶之所,可這間宅院卻不小,足以住下十餘口人,且陳設傢俱也不像尋常農家。

    其二,那送酒菜來的中年漢子雖只是勿勿一瞥,但柳如煙卻已發現,他右手拇指明顯粗大,還有戴過扳指的痕跡,這明顯是長年拉弓所致。

    其三,就算這漢子乃是山中獵戶,可柳如煙一進客房就發現,房中的桌椅、樑柱之上皆有不少缺口,一看就是刀劍砍過的痕跡。

    這房中看來是沒少打鬥過。

    以上種種足以讓柳如煙也早已警覺。

    “來來,喝完了酒,好早些安歇了。”此時,武松佯假招呼二人飲酒,把酒壺和酒盞故意弄響。

    片刻之後,武松朝柳如煙和姜望又使了眼色,然後佯假不支,咣噹一下倒在了桌上。

    柳如煙和姜望當即會意,也裝作被酒麻翻,歪倒在桌邊。柳如煙還順手將一隻酒盞碰翻落地,摔得脆響。

    “倒也,倒也。”此時,房屋門外傳來聲音,同時還伴隨着幾聲忍不住的嘻笑。

    緊接着,房門被推開了,走進房來的除了那個開門的漢子之外,另有三人,皆是二三十歲左右的年輕漢子,每人手裏都提着把單刀。

    “爾等這些金狗,今日落到爺爺手裏便自認倒黴吧。”那中年漢子道,“待爺爺打發爾等去見閻王!”

    說着,中年漢子舉起手中單刀,照着武松的後脖頸便砍去。

    他哪裏知道,若不是他先喊了這麼一句,自己的性命怕是不保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