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和太子等人談了半個多時辰,對在留在船艙中的雲襄姐弟放心不下,躬身和太子告辭了。陸晃和周敏下樓送他一直到黃川江邊。

    在回來上的路上,陸晃跟周敏再次聊起雲襄姐弟的事情,說:“你們偷偷的養了這個孩子十幾年,竟然連我都不知道,若不是這次正好被我碰上,你們要瞞到什麼時候?”

    周敏呵呵一笑,說:“皇命在身,不得已而爲之,要說瞞到什麼時候,就看天意了,或許被我這個老東西帶到棺材裏也說不定。”

    陸晃笑着擺擺手說:“那不會,皇上不也知道這件事嗎?”

    周敏說道:“實不相瞞,前幾年皇上還問起這姐弟兩個的事情,這幾年呈上去的密報,有如泥牛入海,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把他們忘了。”

    陸晃轉頭瞧着周敏半開玩笑的說:“看來你離開皇上太久了,連皇上是什麼樣的人都忘了嗎?上官齡生前,皇上待他如同兄弟,雖然後來被諸王所逼殺了他,但皇上能忘得了他嗎?退一步說,皇上能忘的了上官齡,能忘的了上一次削藩失敗帶來的恥辱嗎?這次太子南巡,黃州這個地方是皇上親自畫出來的,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因爲上官齡的這兩個孩子?聖心難測啊。”

    周敏點點頭說:“如果這麼說,皇上定然是想把這兩個孩子帶回京的。”

    陸晃“嗯”了一聲,接着說:“就我看來,把他們帶回去也算是對上官家的一個交代,這兩個孩子慢慢長大了,不能總在這種污穢地方呆着,我看雲襄這孩子功夫底子很好,說話也得體,是塊料子,總讓韓忠教那就可惜了。再者,如今削藩是大勢所趨,當年上官齡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把這兩個孩子帶回去,也可以籠絡一下他們。不過看韓忠好像並不願意兩個孩子回京。”

    周敏點點頭說:“他跟你我不同,他是在北塞帶過兵的,又做過侍衛,打打殺殺大半輩子,早就倦了,他對這兩個孩子感情又深,他們回了京城他總歸放心不下。”

    陸晃說:“他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周敏嘆了口氣說:“他快油盡燈枯了,最近我看他臉色越來越差,多說一年半載,少說就一兩個月。爲了不惹人懷疑,他帶着這兩個孩子沒少喫苦。”

    陸晃聽後也覺得一陣淒涼,連說了幾個可憐:“那以後的事情你就多勞心了。”

    周敏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的,我這裏就是個享福的地方,只是他不肯,唯有多給點銀子了。你回去有機會跟皇上說說他的事兒,如果皇上有旨意讓他回去,他定然不會推辭。”

    陸晃答應着。

    周敏接着說:“可還有一檔子事兒沒了呢,雲襄明天就會被押到知府衙門,據我所知,知府嚴淨糊塗又貪財,雲襄這賤民身份恐怕過不了關。既然太子不能出面,不如我來辦這件事吧。”

    陸晃擺擺手說:“不行,殺人的事兒你們可以辦,救人就算了,我已經差人去給晉國公常雲龍送信,這件事讓他辦吧。”

    周敏聽罷疑惑不已問:“晉國公在隸州,最快三天才能到,況且黃州是魯王的地方,恐怕…”

    陸晃知道周敏“恐怕”什麼,解釋道“這是我跟太子商量過的,常雲龍如果這點事都幹不好,他還在北塞放羊呢,怎麼混的到國公的。”

    周敏還是放心不下,說:“畢竟三天時間,變數太多。況且,這三天,那孩子必定會收押進監獄,那都是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陸晃笑着拍了拍周敏的肩膀,說:“監獄?你沒進過還是我沒進過?比這黃州監獄怎麼樣?三天都撐不過去,那就不是上官齡的種。”說完轉身上樓了,沒給周敏再說話的機會,把他一個人涼在院子裏。

    周敏在院子裏左思右想,始終覺得放心不下,眼見過了子時,萬紅樓也慢慢安靜下來,瞧瞧後面巷子空無一人,就往忠叔所在的小船上走去。

    剛出小巷,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下,看到一個略有駝背的老者和一個身材細挑的少年正在路口,他一眼認出這就是雲襄和忠叔,於是不動聲色的朝着忠叔和雲襄走了過去。

    周敏做這個行當,乾的都是機密事兒,總是儘可能的減少露面的機會,即使露面也從不透漏真實身份,所以雲襄十三年來從不知道更未見過周敏這個人。

    忠叔見周敏走了過來,立即站起身來,他知道規矩,也沒有相認,裝作不識。

    雲襄見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朝他走來,由於不知道底細,也沒有吭聲。

    周敏卻有話要說,但又不能說的太明白,腦袋裏一直在想如何能夠順其自然的告訴雲襄,讓他在這三天的時間裏別出什麼岔子。

    開口說道:“小兄弟身手真是好,今天可讓我開了眼了呢。”

    周敏雖然是太監,但長期的情報工作使的他很擅長僞裝,因此聲音與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雲襄見他提起早上的事情,以爲他也是看熱鬧的閒人,一拱手寒暄一句:“請問閣下是?”

    周敏也一拱手:“我是知府衙門的司庫。”沒等雲襄說別的,又說:“聽說黃州知府衙門煙的很,小兄弟可準備了錢財?”

    雲襄搖搖頭。

    周敏從荷包裏拿住一錠金子,約有十兩,遞到雲襄手裏:“不瞞小兄弟說,我跟你揍的那個胖子歷來有仇,這一錠金子我送你,你拿來打點一下,把官司打贏,給我出口氣。”

    雲襄並沒有接金子,手都沒伸一下,說:“心意我領了,可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跟那人的事情和您跟那人的事情不能絞爲一罈。”

    周敏見他不收也是無奈,只能把金子又塞回口袋,說:“我看公子面相,這一劫很是兇險,不過,公子只要挺的過三天,以後定能大富大貴。”

    雲襄此刻正心事重重,不願這這個陌生人多說話,只微微一笑,道了個謝。

    周敏見話已至此,多說無益,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忠叔雖然不知道周敏爲什麼挺住三天,但這話已經很明白,又跟雲襄重複一遍說:“我看這個人說的似乎有理,明天到了知府衙門,一定要隨機應變,那裏忠叔不能去。要記住,兔子要想跟羣狼相鬥,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等着羣狼退去或者獵人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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