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昇試探着喊了一聲,“囡囡?”

    那舉着燈籠的女子轉過身來,伸手拿下了披風上的帽子,靦腆一笑,“阿昇。”

    秦昇又驚又喜,快步走上前去,“你怎麼換女裝了?”

    “想給你看。”

    蕭玥舉着燈籠轉了一圈,“我讓武騁去找女裝,沒想到他竟給我弄來了全套的衣裙還有披風,好看嗎?”

    昏暗的燈光下,秦昇並看不清蕭玥具體的模樣,他卻憑藉着記憶想象出了蕭玥此刻的模樣,或者說是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模樣。

    “好看,這天底下沒有比我們家囡囡更好看的姑娘了。”

    “也沒有比我們家阿昇更好的男子了。”蕭玥踮起腳尖,在秦昇脣角落下一吻,“我讓武騁帶着明翔去廟會入口等我們去了,今晚只有我們兩人。”

    秦昇抵住蕭玥的額頭,脣角勾起,“我們去過一次真正的約會。”

    “嗯,這次我可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女音了。”

    沒了性別僞裝的阻礙,秦昇光明正大地握起蕭玥的手,拉着她重新回到人羣,“我們先去姻緣樹,那裏可以祈福。”

    蕭玥看着秦昇寬厚的背影,拋開現在的身份和一切面具,此時她只是蕭玥,而秦昇也只是秦昇,沒有算計,也沒有陰謀。

    姻緣樹位於廟會的中央地段,是一個生長在山腳下的松樹,已經有着幾百年的壽命,在安慶寺建立以前,它就已經存在了,人們將它作爲姻緣的象徵,許多信男善女都會來此祈福,以祈求得到一份美好的姻緣。

    從秦昇知道蕭玥也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一直想帶着蕭玥來這裏卜籤,之前經歷的所有太像黃粱一夢,不管蕭玥現在有多真實的待在他身邊,也改變不了他每天都在擔心蕭玥突然消失的事實。

    蕭玥跟着秦昇來到姻緣樹下的籤攤前,從小和尚遞來的籤筒裏隨意抽出了一根,秦昇在蕭玥抽完之後,也接着抽出一根,兩人拿到木籤之後,在桌上的白紙上又寫上自己的姓名和生辰,一起遞了過去。

    在一旁等着解籤的小和尚接過兩人的木籤和生辰八字,拿着手旁的一本註解試着解了起來。

    等小和尚看過兩個木籤的解注之後,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兩位施主的卦象是上上卦,不知道兩位施主要解姻緣還是其他?”

    秦昇把蕭玥護在懷裏,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態,“姻緣樹下不是隻解姻緣嗎?”

    “只是這位女施主的卦象太過奇異,小僧覺得施主也可解一番未來。”

    蕭玥輕輕拍了幾下秦昇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着急,“未來難測,只解姻緣便好。”

    “也好,未來本就是不可預測之物,到沒有姻緣實在一些。”

    小和尚遞來蕭玥的那一把籤,木籤旁邊的解注寫着的是“菩提樹下菩提果,因果相連定兩乾,虛虛實實坎坷路,不及回眸一瞬間”。

    “女施主你的身世坎坷,一切皆有因果循環,兩世坎坷之後,必是大富大貴,姻緣美滿,但是虛實之間又頗有苦難,倘若被心中惡念所擾,不如回頭望一眼身邊人,那即是你今世良人,更是你今生的佛陀。”

    小和尚說完之後,自知多說了幾句,滿是歉意的一笑,“小僧又說多了,還望女施主不要在意。”

    蕭玥也不知這個小和尚在卦象裏看出了什麼,但是惡念兩字還是讓蕭玥心生警惕,“多謝上人提醒,我會注意的。”

    “這位男施主的卦象是‘本是天煞注孤身,天賜奇緣遇人仙,他日因果落定日,便是姻緣成結時’。”

    小和尚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接道:“男施主你本是一世孤身,但是在遇到一次奇緣之後,就會得到一份天賜姻緣,但是要等到一切因果落定的時候,這份姻緣纔會真正的留在你的身邊。”

    秦昇眉間一蹙,“多謝上人解籤,這是我們供上的香油錢。”

    小和尚接過秦昇遞來的荷包,彎腰行禮,“兩位施主,佛會庇佑你們的。”

    蕭玥和秦昇還禮離開,還沒等秦昇邁開腳步,蕭玥就主動握住秦昇的手,十指相扣,“別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而且這卦象一看我們就是天賜姻緣,分不開的。”

    “嗯,我知道。”秦昇撫過蕭玥的脣角,莞爾,“走,我們去放蓮燈。”?

    蕭玥點點頭,和秦昇非常默契地把小和尚最後一句話忽略掉了,可是兩個人都知道,有這句話在,他們心裏都會留下一抹不安,然後一直藏在心裏,直到最後的結果被宣告出來。

    廟會的東側有一條小溪直通湘肆江,因爲和山上的溫泉相連,一年四季都不會結冰,很多人喜歡上這裏來放蓮燈,也希望能夠藉着寺廟的香火心想事成。

    無數的男男女女端在河邊放着蓮燈,閉眼許着自己的心願,態度十分虔誠。

    秦昇拉着蕭玥剛走到河邊,一位小姑娘就拎着籃子圍了上來,笑嘻嘻地開口問道:“小姐買盞蓮燈罷,放在河裏許願,很靈的。”

    蕭玥彎腰,柔聲開口,“多少錢一盞。”

    “五文錢一盞。”

    “給我拿兩盞。”蕭玥跟小姑娘說完之後,就扭頭朝着秦昇伸開手掌。

    秦昇輕輕一笑,從荷包裏把錢拿了出來,蕭玥拿到兩盞蓮燈,興致沖沖的把其中一盞交給了秦昇。

    “我們去祈願。”

    秦昇牽着蕭玥走下階梯,蹲到了河邊一處平地,藉着一旁的燭火把蓮燈點着放進了水裏。

    蕭玥虔誠地閉眼許願,秦昇也跟着蕭玥雙手合十,許下了心底最想要的願望——他們都想和對方廝守終生。

    等許願結束之後,秦昇扶着蕭玥站起身,又俯身替蕭玥拂去了衣襬上的枯草。

    蕭玥回頭又看了一眼越飄越遠的蓮燈,有些失落地開口道:“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秦昇把人攬進懷裏,溫柔地拍着蕭玥的後背,“我們可以下年再來。”

    “那在回去之前,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吻。”

    蕭玥扶住秦昇的肩膀,靜靜地看着秦昇,像是要把面前的這個人徹底刻進骨血裏。

    在這一方夜色中,他們既是最真實的樣子,又是彼此互相的隱藏,等踏上回去的路,他們就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陛下和冷漠無情的攝政王,生活在陰謀中,在衆人面前演着這世上最冷血無情的戲。

    秦昇雖看不清蕭玥的神色,他卻清楚的知道蕭玥在想什麼,在清醒之間又是揪心的疼痛。

    “我們去那邊的白樺樹下。”

    “好。”蕭玥拉着秦昇上岸,那認真地態度像極了剛剛她祈願時的虔誠。

    秦昇任由着蕭玥把他帶到了白樺樹下,在漆黑的夜色中,他們彼此看不清對方,又彼此隱瞞着自己最真實的情緒。

    炙熱的吻落下,他們糾纏在一起,誰也不想放開對方,脣齒相碰,在溫柔中隱藏着狂熱,他們彼此愛戀,又願意爲對方獻祭自己最純淨的靈魂,命運在無情地苛待着他們,可又讓他們遇到了彼此。

    這個吻急切而漫長,他們交融纏綿,讓自己染上對方的氣息,將苦與痛都和心底的甜蜜編織在一起,只留下兩個人最珍視的回憶。

    天上人間,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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