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縣令膽敢直接請求覲見陛下，他不知節節上報的規矩嗎？”
丁辭的話讓侍衛也很爲難，他是天子侍衛，保護和通報就是他的責任，官員告御狀是用官職換機會，按照他的職責，他必須傳話。
蕭玥淡淡開口，“什麼事。”
侍衛趕忙回答，“回陛下，他是拿官印和官帽以命請求覲見陛下，說是事關老將軍吳災全家被人謀害一事，他要告御狀。”
“吳災。”
蕭玥一愣，這是蕭徵時期的將軍，也是他的心腹，手段很是毒辣，爲了打敗敵人，不計後果，還做過用自己副將和一城百姓做陷阱的事，差點造成全城被屠的結果。?
雖然曾經用這種作戰方法斬殺過不少敵國軍人，但是他在朝中並不受以秦宇爲首的武將喜歡，蕭玥和秦昇也不怎麼喜歡他。
他在秦家軍出事之後便辭官歸鄉，歸隱山林，聽他兒子說，是想用這種方法爲孩子們修福德，因爲一家人獨自住在一處山上，那些同村的人平日裏都很難見到他，在京中更是已經很少聽聞到這個名字了。
這麼一個放棄功名富貴，費勁心力保全自己性命的人，就這樣被殺死了，着實是讓人有些意想不到。
秦昇和她對視一眼，蕭玥壓下心中疑惑，“宣林正文到乾安殿，其他人，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臣行禮，蕭玥起身帶着秦昇起身離殿，下御輦的時候，武騁已經等候在乾安宮宮門處了。
蕭玥和秦昇並排朝着乾安殿走去，之前陪同的人除了喜子一行人都留在了原地，“燕州可有發來什麼消息。”
武騁答道：“回陛下，這幾日都未曾收到來自燕州的消息。”
蕭玥的聲音逐漸冷了起來，“去查是誰在後面幫林正文入京的，他能越過恩顯伯和燕州官員，這中間肯定有問題。”
她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是，屬下這就去辦。”
秦昇扶着蕭玥進了乾安殿，“囡囡覺得吳災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入京告御狀。”
“怕是因爲這次徹查吏部的事，讓某些人站不住腳了。”
“吳災是蕭徵時期的功臣，我在燕州這麼多的暗樁，他被暗殺一事若是真的，那麼能瞞過恩顯伯和燕州知州，瞞過暗樁，把林正文這個呆子送進宮裏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其中怕是少不了花明熙的手筆。”蕭玥摁住太陽穴，疼的好似針扎。
秦昇扶住蕭玥，緊張溢出了眸子，“你還是去休息一下，我來見林正文。”
“不用的，我又沒事。”蕭玥拍着秦昇的手，讓他放心，“要不是爲了報復，不然就是他們開始懷疑我在燕州準備着些什麼。”
秦昇抿脣，想讓蕭玥去休息，但是又怕蕭玥不悅，“做兩手打算，實在不行，燕州我先走一趟。”
蕭玥可不想讓秦昇去燕州，搖頭道：“先見一下林正文，這人迂腐的厲害，拉攏他可不是錢財就可以的事。”
秦昇點頭，對跟在後面的喜子吩咐道：“宣林正文。”
“是，王爺。”
林正文被喜子帶進乾安殿，蕭玥一身朝服未換，坐在主位前，頗有君威，秦昇坐在側位，靜靜地，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壓制感。
“平身吧！”
林正文手腳微顫着又叩了一次，心中對帝王威嚴的恐懼被心中爲忠臣鳴冤的信仰撕扯着他，讓他冷靜，讓他不會要在陛下面前失態，驚擾陛下。
“微臣謝陛下，但是還請陛下先聽微臣奏章。”
“允。”
“微臣被陛下認命，負責明克縣事務，一月以前，有人通報微臣，說是解甲歸田的吳災將軍，一家六口全部被殺，微臣急忙帶着衙役前去探查，結果在吳災將軍歸隱的山上，發現了數十人的腳印，吳災將軍全家無一倖免，全部被殺。”
林正文心中的恐懼開始被憤懣遮蓋，“微臣將此案上報，卻無人問津，微臣親自前往州府拜見知州和恩顯伯，卻在半路上便被阻攔，被告知此事不得細查，微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進京爲吳災將軍告御狀。”
蕭玥有些疑惑，“你一次都沒有見到過知州和恩顯伯。”
“微臣去過州府好幾次，每次都被攔在了半路，他們拿着知州府的靈牌，是知州府的衙役。”
蕭玥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挑林正文的人還真是熟悉他的爲人，眼睛裏揉不得不義之事，卻又不知變通，不知城府。
秦昇微微皺眉，這麼明顯的一個圈套，是怎麼瞞過知州和恩顯伯的，雖然明克縣地處偏遠，可是吳災不是一般人，他全家被殺，恩顯伯他們難道就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嗎？
“本王問你，你在知道吳災一家出事之後，是怎麼解決後事的。”
“回王爺，微臣本想着讓知州和恩顯伯看過吳災將軍的屍體再舉行喪禮，可是微臣一直聯繫不上他們，就只好自己掏錢將吳家所有人下葬了，因爲沒有查到真兇，所以沒有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蕭玥一挑眉，林正文沒說出心裏所有的話，他暗地下葬，不僅是因爲沒有查到真兇，更是因爲他懷疑這件事和知州與恩顯伯有關，所以假裝用這種方法妥協，然後轉身上京都告御狀。
秦昇繼續詢問，“三品以下官員越級告御狀，需要拿自己的官職來換，你願意爲吳災做到這個地步，看來你平日和吳災關係很是不錯，他可有跟你提到過有何仇家。”
“微臣和吳災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自是微臣做爲魏朝朝臣，明克縣令，理當爲所轄地的百姓負責，也更理當爲他們鳴冤。”
蕭玥心裏很複雜，她欣賞這臣子的忠誠和負責，但是這種不知變通的“正直”就很讓人傷腦筋了。
“這件事我會派欽差去燕州嚴查，這段時間你就住在宮裏，到時候跟欽差一同返回燕州。”
蕭玥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喜子，帶他下去，另外，召左相和大理寺卿進宮。”
“是，陛下。”
“陛下，你一定要爲吳災將軍查到真兇啊！”林正文冒死又叩了一次頭。
喜子跟了蕭玥這麼久，一眼就看出蕭玥正在隱忍的邊緣，趕忙把人帶下去了。
蕭玥向後一倚，神色中有些疲憊，“阿昇，你說林正文知不知道殺死吳災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