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宣德大帝 >第二十五章 周忱
    朱瞻基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在這個地方有人要見自己,絕對是被人認出來了。

    不管是敵是友,還是見一見再說。

    不一會兒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進了雅間,朱瞻基端着茶碗擡頭與這人四目相對,發現竟然是熟人。

    “在下拜見公子,未經允許冒昧相見唐突公子了。”來人率先行禮道。

    “恂如先生不必多禮,請坐!”朱瞻基笑着向來人讓座。

    “謝公子!”

    來人大方的在朱瞻基對面坐下後,拎起桌上的茶壺,給朱瞻基和自己面前的茶碗添滿水後說道:“公子進門之時周忱就已經看到,剛纔說書人在說書,周某不敢打擾。一折書聽完纔敢前來叨擾公子。”

    “無妨,本宮......子也是靜極思動,出來看看民間的煙火。”

    “不知公子可看到了什麼不一樣的煙火?”

    “我大明聖天子在朝,自然是海晏河清,煌煌盛世。”

    “公子何苦欺我,若是公子認爲天下海晏河清,又何必攪起驚天大案。”

    “牽出如此大案實非本公子的本意,出了這案子對我父子沒有任何好處,我想恂如先生不會看不明白吧?”

    “或許不是令尊的意思,絕對是公子的本意,不然公子不會這麼快的時間就能掌握大量證據,將此案辦成鐵案。”

    果然是不可小覷天下人,自以爲做的沒有什麼破綻,還是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不過這並不重要,朱瞻基與太子老爹不一樣,他不需要也不打算與某些人結盟。

    “是不是本公子的本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案子已經查不下去了,不知恂如先生對此作何感想?”

    “朝廷北征在即,儘快平息案子的影響也是爲了北征大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些人躲的了一時,又怎麼能躲的了一世。”

    “恂如先生若是就這麼搪塞本公子,本公子可就走了。”

    周忱明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公子果然英姿過人,不過公子卻有些急躁了,須知欲速則不達。公子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個字‘穩’。只有穩住陣腳,纔不被外力左右,想必公子一定被令尊教訓了吧?”

    “恂如先生說的是,昨日歸家被父親狠狠教訓了一頓,以至今日胸中憤懣,出來散散心。”

    “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公子的作爲還是被很多有識之士看在眼裏,願意爲大明做事之人會站在公子這邊。此舉闡明瞭公子之志,有相同志向者會慢慢聚攏在公子身邊。”

    “本公子問恂如先生一個問題,以大明現在的制度,多久亡國?”

    “公子如何有此大逆不道之言?”

    “這就是大逆不道了,孟子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生於安樂死於憂患。’一個國家怎麼能沒有憂患意識?恂如先生一定熟讀史書,可有不亡的王朝?”

    周忱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被朱瞻基的這個問題給雷住了。從來沒有敢想這個問題,更沒有人敢問這個問題。

    可是不想不問就不存在嗎?天下哪有不亡的王朝,無非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太孫殿下竟然在思考這樣的問題,大明才立國多少年啊!

    “周某說不好,不過朝代更迭無非就幾種因果。其一,大災導致饑民揭竿而起,從而動搖王朝根基,如陳涉世家。

    其二,主弱臣強,以臣篡君,顛覆天下,如王莽。

    其三,外族入侵,以異族臨天朝,就如前元。”

    “就以先生說的三條來說,天災爲何朝廷不出面賑濟,豐年所積下的糧食去了哪裏?做爲朝廷每年向百姓徵收那麼多的賦稅,百姓遇到困難時難道不該伸出援手嗎?”

    “公子,真到了百姓揭竿而起的時候,朝廷肯定也沒有了足夠的糧食用於賑災。”

    “糧食去了哪裏?大明的土地會變少嗎?”

    這個問題已經直指核心,周忱不敢回答,任何朝代晚期必然是土地兼併嚴重,土地集中到了什麼人的手裏,這話大家都明白可就是不能說啊!

    “既然恂如先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那麼再說下一個問題主弱臣強,爲什麼會出現主弱臣強的現象。你們儒家不是說君權神授嗎,怎麼能夠以臣欺君?”

    周忱現在有些後悔上來與太孫會面了,這位爺是想把天捅個窟窿嗎?

    不過太孫的問題絕對是好問題,真的要是能夠實現太孫的問題也許大明真的就能跳出亡國的輪迴。

    周忱爲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太孫的想法明顯對儒家有很大的意見,自己可是儒教子弟啊!

    朱瞻基見周忱沉默不語,也不着急端起茶碗慢慢喝茶,等待他消化自己所講的內容。

    周忱不愧是這個時代傑出的人才,沉思了一會兒,再次擡起頭來,眼睛已經有了異樣的光彩。

    “公子可有替代?”

    周忱問的含糊,朱瞻基卻聽得明白:“有,全民教育,讓知識不再是少數人所掌握。”

    “公子,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若是開啓民智,天下能有幾時安定?”

    又是愚民的論調,爲何肉食者都想將百姓視作牛馬而牧之?究其原因就是容易管理,他們能夠得到更大的利益,百姓愚昧才容易被他們煽動。

    “朝廷若是施政爲民,官吏若是一心爲公,百姓又怎會不知好歹,無非是有些人私心作祟罷了。若是民智開了之後都變成了狼子野心之輩,那現在這些人又怎麼算?”

    周忱無言以對,說百姓開啓民智難於管理,換個說法就是現在的讀書人不好管理嗎?

    仔細一想就會發現儒家的這一套理論真的是漏洞百出,有些說法更是自相矛盾,勸別人的時候就是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恨不得讓人都做殺身取義之事。

    而輪到自己的時候就變成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一句話就是有危險你上,有好處我佔。

    談到最後,雙方都默契的沒有提最後一個問題,前面的兩個問題不解決,後面的問題就是必然的,這就是幾千年華夏史血淋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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