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特別合適的人選,索性暫時不想了,先把程蘆山叫進來談一談。
程蘆山進了州衙二堂,就見皇帝坐在正位上,唐知州在右邊側位上,趕緊上前行禮。
朱瞻基擺擺手說道:“這裏不是皇宮,沒有那麼多規矩。老程來房山任職幾年了?”
“臣洪熙元年來房山任州同知,如今已經四年多了。”
“你對房山的印象如何?”
“富!”
程蘆山的回答就一個字,卻已經說明了房山如今的大衆印象。這個回答如果是往來客旅,沒有問題。
可是出自於一個房山州的二把手嘴裏就有問題了,一個房山州官員只看到了房山的富庶,卻看不到房山富庶背後的原因,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僚。
唐三任此前對程蘆山的評價還真不是貶低於他,而是儘量往好說了。
事實上程蘆山人生不惑之年才遇到朱瞻基這個生命中的貴人,此前不過是一個只識了幾個字的普通文書。
是朱瞻基教會了他們這些人記賬的本事,這些人才一個個的漸漸嶄露頭角,最出彩的要數對外交往司的李擎。
朱瞻基也無法怪程蘆山沒有成長,畢竟四十多歲的人了,思維方式早已固定,又沒有什麼人生閱歷,能在佐貳官的任上兢兢業業的幹好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朱瞻基已經打消了讓程蘆山出任房山州知州的想法,等到什麼時候控制了一個普通縣城的時候,再讓他先從百里侯做起吧!
回到京城後,朱瞻基就收到了夏元吉病重的消息,讓朱瞻基本來就因爲人才不足而煩躁的心情更加的煩躁。
立刻下旨太醫院不惜一切代價救治夏元吉,不爲別的,只爲這個一直在戶部任上兢兢業業的老人能夠多活幾年。
然而醫生治得了病,卻救不了命,夏元吉還是沒有熬過正月,皇帝下旨贈太師,諡號“忠靖”!
夏元吉的逝世在大明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老大人故去後戶部尚書出缺,兩位侍郎資歷尚淺,經過一番利益交換之後。
兵部尚書張本改任戶部尚書,兵部尚書由張瑛暫代,這位原本歷史上是入閣成爲了閣臣。
不過朱瞻基把內閣穩定在了五人,由三楊、金幼孜、陳山共同執政。
在朝廷進行調整的過程中,朱瞻基發現了一個人的名字,此人名叫況鍾。吸引朱瞻基的不是這人有多少才華,而是這人是小吏出身,卻一步步的做到了禮部郎中的四品高位。這樣的例子也就在明初纔能有,往後選官制度僵化之後,非科舉官再想登上高位難如登天。
這樣一個人,要麼是真才實學,要麼就是八面玲瓏。
唐三任一旦離任後,房山就會缺少主官,不過房山知州是五品官,況鍾是四品高官,去當房山知州就是貶謫。
這就相當於後世把地級市的市長調去縣級市去當市長一樣,降職無論什麼理由,說出去都不好聽。
不管心裏怎麼想,皇帝召見都不敢怠慢,等他來到乾清宮的時候,就看見幾位內閣閣老正從宮中出來。
況鍾趕緊躬身行禮,楊士奇微微頷首,楊榮卻把頭扭向一邊,他對這個小吏出身的官員很是不屑。其他幾位閣臣倒是沒有如楊榮一般不屑於與況鍾交集,可是也不願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示意。
這麼多年況鍾受過太多的冷眼,早已習慣科舉文官對於他這種小吏出身官員的排擠,幸而他的恩主呂震一直對他提攜有加,才讓他在禮部不至於待不下去,並且還能穩步高升。
然而恩主呂震已經故去,如今的禮部是胡瀠老大人掌管,虎牢大人心胸開闊,並不因爲他的出身而看低與他,相反的還對他多加提攜。
就在況鍾胡思亂想之際,小宦官出來將他帶進宮中,行禮過後,皇帝的聲音傳來:“況愛卿,朕聽說你是小吏出身,不知傳言是否有誤?”
況鍾低着頭,眉頭就皺了起來,皇帝說話怎麼如此的刻薄。不過他並不覺得小吏出身是什麼丟人之事。
“臣在做禮部主事之前,在家鄉做了九年小吏,承蒙俞右謙縣尊賞識,將臣舉薦給時任禮部尚書的呂大人爲吏。
呂大人又將臣舉薦給太宗先帝,太宗先帝將臣簡拔爲禮部主事,如今臣在禮部郎中的任上。”
“俞縣令如今何在?”
“俞縣尊如今在潛山縣任上。”
“你覺得俞縣令才能如何?”
“俞縣尊乃是君子,不過行事有些迂腐,並不適合做正印官。”
“哈!哈!哈!”朱瞻基哈哈大笑道:“況愛卿就不怕今天的話傳出去,被世人認爲你是忘恩負義之輩,畢竟俞縣令對你也有提攜之恩。”
“臣對俞縣尊尊敬有加,這是私交,今天陛下垂詢,臣說的話就是公義,臣不能妄語影響陛下的判斷。”
朱瞻基暗自點頭,能在歷史上留下青天之名,果然是有主見之人。
“況愛卿果然是忠直之臣,胡愛卿向朕舉薦與你,朕還有些不信,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朕問你,你可知房山?”
“房山州這些年可是遠近聞名,臣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對房山有什麼印象?”
“臣最直觀的印象是房山乃是陛下推行新政的試驗之地,不過臣沒有去過房山,不知道房山的具體情況如何,不敢貿然評判。
不過房山這幾年無論是賦稅,還是教化都是天下府縣首屈一指的存在,臣不知房山知州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能夠讓全州百姓都以養鴨、魚爲生。
這麼多的鴨子,一旦失去銷路,百姓破產就在旦夕之間,這是一種全新的治政模式,臣若是有機會一定去好好觀摩一番。”
“若是朕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你可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