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笙看了看沈妄,又看了看顧厚柏拉開的椅子,還是走到了沈妄身邊。

    傭人立刻上前拉開椅子,顧笙笙坐下,道:“我習慣坐在這邊。”

    顧厚柏溫和地笑笑:“沒關係,笙笙想坐在哪裏都行。”

    然後暗暗瞪了沈妄一眼。

    沈妄卻是眉眼舒展,在顧笙笙坐下後,擡手把她散落的鬢髮掖到耳後。粗糙指尖碰到耳朵,顧笙笙跟被電到似的,飛快地瞪了他一眼,耳根都紅了。

    “啪”。顧厚柏把筷子重重放下,吹鬍子瞪眼。

    劉雅婷夾了一筷子牛肉塞他嘴裏:“幹什麼呢你,喫菜。”

    顧厚柏泄憤地嚼了兩口,表情一變。再定睛一看桌上的菜:涼拌蘆筍,香茅蝦球,番茄繪牛肉,清酒鮑魚……一道道菜色香味俱佳,饒是他滿腹心事,也被激發出了無限的食慾。

    劉雅婷也喫得讚不絕口,不停地問:“笙笙,這真是你做的菜?你幾時學會做菜的?”

    顧笙笙道:“我自己學的。”

    顧笙笙沒打算瞞着自己會做菜這件事,反正原主跟父母相處的時候不多,他們也不會深究。

    顧笙笙親自給顧父顧母盛湯,然後是沈妄,最後一碗纔給自己。

    沒想到這個舉動把老兩口感動得不行。劉雅婷一感動話就多了,開始刨根問底:“這湯火候太好了。笙笙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好的廚藝?你在家可從沒下過廚,大學還沒畢業就開始拍戲了,什麼時候學的?”

    劉雅婷拆臺拆得徹底,顧笙笙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就……就你們不知道的時候。”

    顧笙笙扯謊的時候眼睛會往邊上看。

    這一看,就對上了沈妄深邃的眼,他的眼神彷彿能看穿一切,顧笙笙心裏一跳,差點把碗打翻了。

    熱湯撒了出來。

    顧厚柏和劉雅婷失聲道:“笙笙小心啊!”

    一隻大手及時擋過來。熱湯全灑在他手背和袖口,手背泛了紅,昂貴的黑西裝袖子上迅速凝結了白花花的油點。

    顧厚柏直接站起身來,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出好大聲響。等看清楚顧笙笙沒事,才大大鬆了口氣。

    沈妄反手握住顧笙笙指尖:“燙到沒?”

    顧笙笙搖搖頭,驚魂未定。沈妄翻看一下她的手,細嫩雪白的手指完好無損。

    劉雅婷忙拿起餐巾:“沈妄你的手沒事吧?快擦擦,可別燙着了!”

    沈妄這才垂眼,看着自己的手,燙到的地方陣陣刺痛。

    “沈妄,你的手……”顧笙笙要哭似的,拿餐巾小心地擦着沈妄的手。

    沈妄道:“沒事,我去換件衣服。”

    顧笙笙立刻丟下餐巾,站起身來推沈妄的輪椅。

    沈妄道:“你留下陪爸媽喫飯。”

    顧笙笙緊張地盯着沈妄的手:“不行,你的手要上藥。”

    劉雅婷也道:“就是,快點去上藥吧,那湯燙着呢。”

    沈妄不答,卻是看向顧厚柏。顧厚柏看天,胳膊卻被重重掐了下,劉雅婷瞪了他一眼。

    顧厚柏喫痛,又看了眼沈妄的手,僵硬地道:“趕緊上點藥吧,別讓笙笙擔心。”

    沈妄微微欠身,顧笙笙已經急匆匆推着他轉身上樓了。

    顧厚柏眼睜睜看着女兒的背影消失在餐廳門口,道:“笙笙怎麼對沈妄這麼上心?”

    劉雅婷一指頭戳在他腦門上:“這你還看不出來?做生意做傻了?”

    顧厚柏哪裏是看不出來,道:“沈妄的爲人我從前聽說過,最是狠辣決斷。笙笙被咱們寵壞了,性子是不讓人的,跟沈妄不合適。”

    劉雅婷聽了,這才皺起眉來:“不會吧?我看沈妄對笙笙是真好,剛纔那碗湯潑下來,沈妄的反應不可能是裝的。“

    顧厚柏愁眉道:“就是這樣我才擔心。剛纔沈妄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不肯跟笙笙離婚了。他現在重掌了沈氏大權,咱們是得罪不起的。我想着,這件事只能求沈老爺子了。”

    劉雅婷道:“別,我看笙笙和沈妄感情不錯,你這邊再摻合一腳,倒是把事情弄壞了。到時候我饒不了你!”

    顧厚柏拿妻子沒辦法:“那你說怎麼辦?”

    劉雅婷拍板:“涼拌!咱們待會兒再看看情況。要是笙笙願意留下,就讓他們再處處。要是笙笙要跟咱們回家,咱們跟沈妄拼了,也得把女兒帶回去!”

    顧厚柏沉吟片刻:“只能這樣了。不過他們倆這麼去了那麼久,沈妄不會欺負笙笙吧?”

    顧厚柏越想越急,直接站起來:“我去看看。”

    “你看什麼看!小兩口乾什麼要你管呢!”劉雅婷扯住顧厚柏,“咱們纔回國,也得通知一下雲煙。問她拍完戲沒,回家過年,我在國外給她和笙笙買了兩個包呢。”

    顧厚柏想起來了:“這倒是,我看雲煙這孩子最近心情不太好,也不知出了什麼事。”

    顧厚柏給顧雲煙撥了個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劉雅婷道:“肯定是在拍戲呢,晚上再打吧。”

    ……

    沈妄的手在冷水裏衝了一會兒,燙傷的手背很快就冒出水泡,透明地鼓脹着,看得顧笙笙膽戰心驚。她小心地替沈妄把袖釦解開,冷白堅硬的腕骨上也有燙傷的痕跡,在冷白的肌膚上顯得十分刺目。

    沈妄只是不適地擰眉:“幫我換衣服。”

    袖口被浸溼後貼在身上,還帶着肉香,沈妄一秒都難以忍受。

    顧笙笙盯着他領口看了眼,不知爲何忸怩起來:“等傭人幫你換。”

    沈妄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單手解着釦子,要把衣服脫掉。

    “哎,你別碰到傷口!”顧笙笙深吸口氣,拍開沈妄的手,半蹲下來幫他解開釦子。

    襯衫釦子繫到最上頭一顆,束着修長脖頸,欖尖似的喉結形狀分明。顧笙笙杏眸閃動,伸出手指碰了下。

    顧笙笙驚奇道:“它會動。”

    “別亂動!”沈妄一把抓住顧笙笙的手指,啞聲道,“亂碰什麼?”

    沈妄的手指燙得嚇人。顧笙笙嚇了一跳,忿忿地抽回手:“小氣。”

    沈妄反脣相譏:“你大方,讓我摸嗎?”

    “我沒有。”顧笙笙仰起頭,纖細的脖頸柔膩流暢。

    沈妄視線落在她脖頸上,意味不明地翹了翹脣角:“你有別的。”

    顧笙笙覺得沈妄的笑不是好笑,就瞪了他一眼。但是想到沈妄剛纔幫自己擋了熱湯,就瞪得不夠兇了,眸中水光盈盈,簡直有些含情脈脈的味道。

    沈妄的眼神就柔軟下去,手指勾一勾顧笙笙的下巴:“幫我換衣服,難受。”

    顧笙笙歪頭躲開,垂着眼很快地幫沈妄把襯衫釦子都解開了。沈妄這些日子沒白鍛鍊,露出一線精悍結實的胸膛,在浴室的燈光下,腹肌線條隱隱浮現,半遮半掩,分外地……撩人。

    沈妄低沉嗓音從頭頂落下:“幫我脫下來。”

    “……”昂貴筆挺的西裝被攥得皺起來,顧笙笙好像陷入了什麼重大難題,整個人都凝滯了。

    沈妄耐心地等着,視線一寸寸在她臉上流連,光潔的額,漆黑的眼眉,挺俏的鼻子,粉潤的脣。

    顧笙笙終於深吸口氣,抓住沈妄的襯衫領口,往兩邊猛地一扯。

    刷地一聲,強悍的腹肌線條伴隨荷爾蒙迎面襲來。

    沈妄擡手,慢條斯理地把搖搖欲墜的領帶扯下,弄髒的衣物一件件落地,最後只剩一條黑色西褲。銀質皮帶扣解開半掛在胯骨,兩道人魚線若隱若現沒入褲腰。

    動作間結實胳膊碰到顧笙笙的,熱騰騰的溫度燙得顧笙笙一個哆嗦,軟綿綿就坐倒在地上。

    顧笙笙雙手捂住眼睛,腦子裏只剩下一個表情包。

    【你饞他的身子,你下賤!】

    沈妄若有所思地看着顧笙笙,她露出的耳根和後脖頸都泛起了粉,還有越來越紅的趨勢。在她自燃之前,終於好心開口:“地上不冷嗎?”

    顧笙笙小聲問:“是不是很疼啊?”

    燙傷的這點痛,對沈妄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沈妄面無表情:“疼。”

    顧笙笙就更緊張了,捧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往上吹氣。顧笙笙的呼吸落在傷口上,更多的是癢,像蝴蝶扇動翅膀。

    沈妄深邃的眼眸望着她。

    小時候他見過沈霆琛受傷,柳萍就是這麼捧着他的手,往傷口上吹氣,沈霆琛反而哭得更厲害了。那時候他不解,只覺得這種行爲可笑。

    顧笙笙吹了一會兒,擡眼看沈妄:“還疼不疼?”

    沈妄手一翻:“還有手腕。”

    顧笙笙就低頭,往他手腕上也吹了吹:“吹一吹痛痛飛,好了吧?”

    李嫂拿着燙傷膏和紗布匆匆進來,就聽見了這句。夫人半跪在輪椅前,從後面看去,就像埋在先生腿上。

    先生光着膀子。

    李嫂:“……”

    李嫂一個急剎車,盤子裏的藥膏丁零當啷。她忙背過身道:“先生夫人,我送了燙傷膏來。”

    “哦,拿過來吧。”顧笙笙直起身來。

    可李嫂卻背對着她,把藥放下後就匆匆地走了。

    顧笙笙拿起藥膏看了看:“這個怎麼用啊?還有針?”

    沈妄道:“先用針把水泡挑了,再上藥。”

    顧笙笙嚥了下口水,瞪着那枚尖銳的針:“這……這個痛不痛啊?要先消毒吧?”

    沈妄再次提示:“用酒精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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