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老不正經的陸鈞霆：“……”
行吧，這個鍋他背了。
下午陸鈞霆就帶老婆去了一趟醫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檢查之後，確定並不是懷孕，不過林熙雨的狀況卻不太理想。
檢查發現，她長了一個腦垂體瘤，醫生給了兩種方案，要麼藥物控制，要麼做手術。當然，藥物控制的效果肯定沒有手術好，不過手術也有風險，醫生讓他們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林熙雨和陸鈞霆坐上車，她的面色有些難看，陸鈞霆也好不到哪裏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中年，一遇到病痛就想得有點多，林熙雨已經想到手術失敗之後她的一雙兒女還有陸老頭該怎麼辦了。
越想越傷心。
多年夫妻早已形成了默契，陸鈞霆敏銳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實際上陸鈞霆心裏也不好受，如果兩人都消沉的話，於事情也不會有什麼好轉，這個時候他就更應該堅韌一點。
陸鈞霆將她攬到懷中，說道：“事情沒有那麼糟糕，這個手術說大也不大，你放心，我會幫你找最好的醫生，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實在不想手術的話，吃藥也行。”
陸鈞霆氣質沉穩，他語氣中便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他這麼一說，林熙雨的消沉倒是緩了一些。
她說道：“我還是想要手術，我不喜歡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
“行，我們就手術。”
晚飯之時，陸承昴和陸宛瑭兩兄妹一到餐廳就感受到了飯桌上的沉重，兄妹二人對望一眼，而後都非常有默契反思了一下，最近有沒有做什麼讓父母生氣的事情，也因此，兩人坐下的動作都透着幾分小心翼翼。
“我要跟你們說一件事情。”
陸鈞霆的語氣有些沉，兄妹兩低垂着頭，都不敢亂動一下。要知道陸鈞霆雖然是個愛孩子的好父親，不過在商場打磨多年，外面又有着對他鐵血手腕的評價，他發起火來的時候還是很可怕的。
“你們媽媽腦袋上長了一顆瘤，馬上要準備入院做手術。”
聽到這話，兄妹倆動作一致猛擡頭看過來，兩人表情皆是驚訝，顯然被這件事給驚到了。陸宛瑭更是雙眼一紅，她忙問道：“我媽媽會有危險嗎？”
“危險肯定是有，做手術哪有沒危險的。”
“怎麼會這樣啊？”陸宛瑭不敢相信，“媽媽的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
陸鈞霆道：“人老了都會生病。”
陸宛瑭簡直無法接受，在她看來媽媽永遠是無所不能的，她想喫什麼媽媽都可以給她做，做不出來的題媽媽會給她講，她在生活中遇到那些她處理不好的事情時媽媽可以幫她解決。
可是現在，媽媽病了，她突然發現媽媽好像也沒有那麼無所不能，她也會累，也會病。陸宛瑭心裏難過得不像話，她走過去抱住林熙雨的腰，更咽道：“媽媽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對於這次的病林熙雨心裏也沒底，可是看着女兒這麼難過，她也不想嚇到她，她道：“沒多大的事情，手術完了就好了，別擔心，知道嗎？”
“真的做完手術就能好嗎？”
“當然。”
雖然林熙雨儘量說了幾句安慰兒女的話，可是這一頓飯喫得還是有些沉重。喫完飯之後陸鈞霆將陸承昴叫去書房。
“我明天就會陪你媽媽入院，往後我們不在家，你是大哥，多照顧一點妹妹。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學着管理一下，我會把你安排進公司，你先跟着周助理學一點東西。”
“好。”陸承昴乖乖應道。
“行了，回去準備一下吧。”
陸承昴卻沒走，他雖然沒有陸宛瑭那麼感性，可他心裏還是擔心着媽媽，有些問題他不好直接去問媽媽，怕給她造成負擔，所以在離開之後便忍不住問出自己擔心的話，“我媽媽的手術風險大嗎？”
陸鈞霆看了一眼兒子，他已經有他高了，雖然沒有他在這個年紀就有的手段，可也比同齡孩子優秀很多，他知道不能讓他一直呆在象牙塔裏，是時候該讓他承擔一些東西了。
“手術哪裏有沒風險的，不過你擔心太多也沒用，你把我安排給你的事情做好就算是幫了我和你媽媽最大的忙了。”
陸承昴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
他很喜歡做這個動作，總喜歡從她身後抱上來，哪怕人到中年了，陸先生還是喜歡做這種更老婆親密的動作。林熙雨握住他的手，她嘆了一聲道：“鈞霆，我們在一起都二十年了，時間過得好快，我都已經老了。”
“這世上有誰不老？”
林熙雨轉過身面對着他，她看着陸鈞霆，總覺得他還是年輕時的模樣。
“鈞霆，如果手術出現意外的話，你和孩子們要好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重新找個人陪伴你，你的人生還長，一個人的話太寂寞了。”
陸鈞霆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眉眼間帶上了怒火，可想着她還病着，陸鈞霆壓抑着火氣，沉聲說道：“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沒有說喪氣話，我說真的。”
“你不要再說了林熙雨，我現在不想聽到這些。”
他明顯是生氣了，林熙雨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見他這模樣她就不好開口了。
第二天一早陸鈞霆就帶林熙雨住進醫院，手術當然要儘快，所以在做了檢查確定可以做手術之後就給林熙雨安排了手術。
本來按照醫生預期，在第二天就能醒來的，可是到了時間林熙雨依然沒有醒來，第三天，第四天，還是沒能醒來。
陸鈞霆全然沒有了往日裏的鎮定，幾乎是怒吼着問醫生究竟什麼情況，這醫院也是陸家投資的，一衆專家齊聚一堂戰戰兢兢，只是檢查來檢查去，林熙雨生命意識還在，可就是沒能醒來。
這段時間，陸家父子三人都不好受。短短几天時間陸鈞霆就蒼老了很多，頭上的白頭髮也多了一大片。
這段時間陸承昴每天都會去長恆，在陸鈞霆不在的這段時間，他便代替他處理一些事情。只得有空了才能去醫院看一看。
這天晚上陸鈞霆將陸承昴叫進書房，陸承昴已經學得很快了，可陸鈞霆覺得還不夠，他大發雷霆，將陸承昴罵了一頓。
家裏這段時間氣氛壓抑，誰都不好過，陸承昴心裏難過委屈，可被罵也只能乖乖受着。
“爲什麼學得這麼慢，要不要開發新功能這種事情還得來問我？”
“抱歉爸爸沒能讓您滿意，我會慢慢學的。”
“慢慢學？慢慢跟誰學？你還有什麼機會慢慢學？”
陸承昴目光復雜看了一眼陸鈞霆，他道：“我還能跟誰學，我當然是跟着您了，您慢慢教我，我總會學會的。”
陸鈞霆怒道：“我哪裏還有時間讓你跟着我學？”
陸承昴一臉不解，不過他自小就聰明，很快就轉過彎來，他想到了某種可能，一臉不敢置信。
“爸爸？您在想什麼？”
有些事情陸鈞霆也沒必要瞞他，他說道：“我已經立好了遺囑。”
這話將陸承昴震得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他當然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如果媽媽真的一直不醒來的話，怕是他爸爸也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這話真的將陸承昴驚到了，從小他就將父親奉爲偶像，在他記憶中，就沒看過父親亂過陣腳，所有棘手的事情他都能有條不紊解決。
他也知道父親不是一個衝動行事的人，他所做的決定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他有這種念頭，並不是因爲他消沉，只能說他對母親的感情太深了。
陸承昴雙眼一紅，他說道：“爸爸，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你就算不考慮我那糖糖呢？她還沒成年。”
陸鈞霆坐在椅子上，用手揉了揉額頭，他突然自嘲笑了一聲，“我沒有心思了，如果她不在的話，我對什麼都沒心思了。”
她還說讓他重新找個人一起生活，她可真是會想啊，在她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他就已經將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
別說重新找個人一起生活了，他怕是連生活都沒有勇氣。
這麼多年，兩人早就成爲一體，強行分開的話，他也會被撕扯得體無完膚，那太難受了。每一個人都會有一種他無法承受的痛，那種痛是一種臨界點，在那種痛之下，什麼都能忍受，可是超過了那種痛，那真的不如死了。
而他所不能承受的就是和她死別。
只要她還在，他什麼苦都能忍受，可若是她不在了，他便對一切都失去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