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人命重要嗎?”

    “你說呢?”他反問道。

    我低下頭去,囁嚅道:“我不知道,我不明白,爲什麼人要殺人?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好嗎?”

    小將軍輕輕嘆了一口氣,揉了揉我的頭,說道:“以後你會明白的。”

    “小將軍,我不會做一個逃兵的。”我看着他,信誓旦旦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原以爲小將軍應該會爲我這樣的話感到高興的,然而他卻皺起了眉,“阿晴,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嗎?”

    “不全是。”我笑了笑,坦言說道,“我不甘心我的人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小將軍欣慰地點點頭,看着我,“這就對了,阿晴,就是要不甘心、不服輸。若天下女子都如你一般不甘心,我們……我們大梁必是別樣風景。”

    別樣風景?什麼風景?我想不到。

    正想問問小將軍,他卻不再說了,只傳來一個醫女爲我塗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藍衫姑娘,問道:“楊家軍還有醫女呢?”

    那姑娘看上去比小將軍還要大些,約摸桃李年華,笑得眉眼彎彎,她看了一眼楊小將軍,說道:“都是小將軍領導有方,年輕有爲。”

    明明誇得是小將軍,我卻與有榮焉,點頭應和道:“對呀!對呀!他就是這樣!”

    小將軍在一旁輕咳兩聲,掃了我們兩個一眼,說道:“好了,別恭維我了,上藥吧!”說完,他便轉身出去了。

    那姑娘一邊給我塗着藥,一邊跟我嘮着家常。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戈壁灘上偶爾傳來的清脆駝鈴。

    她說她叫曲雪,兩年前來的軍營。

    “我爹是楊家軍的軍人,三年前倒在了戰場上,我娘積勞成疾,兩年前也去了。”她說得很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家裏的田被村霸收走了,我無處可去,便想來爹爹打過仗的地方看一看。路上遇到了小將軍,他便帶我來了這裏,因着我從小與祖父學過醫,便讓我跟着軍醫研學醫術。”

    “你……不用女扮男裝嗎?”

    曲雪擡眼看了看我的裝扮,笑道:“你是要上戰場?”

    我點點頭。

    “倒是個膽大的。”她摸了摸我的頭,沉默片刻,不知想起了什麼,也許是想到了她血染戰場的爹爹,她的目光變得深沉而悠遠,“沙場無眼,你可是想好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我年長你六歲,你該喚我一聲姐姐。”

    “姐……姐姐?”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她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道橋。

    她向前傾着身子,靠近我,伸出手來捏了捏我的臉頰說道:“你這樣乖,姐妹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姐妹們?”我眼珠一轉,“營中還有旁的女子?我怎的沒見過?”

    “嗯!”曲雪點點頭,“都是因着各種緣由被小將軍帶進來的,眼下都在訓練。不過,女扮男裝要上戰場的,只有你一個。”

    我忍不住驚歎道:“小將軍可真是一位與衆不同的奇男子啊!”

    聞言,曲雪低頭悶笑一聲,點頭道:“確是與衆不同。”

    我總覺得曲雪姐姐的反應很怪,可又說不出哪裏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狡黠,瞟了我一眼便躲閃過去。

    直至她爲我上好了藥,與我告別而去,我也沒能想清楚縈繞在我心頭的一股若有若無的愁緒是什麼,只能拍了拍自己鋥光瓦亮的大腦門兒安慰自己想太多。

    小將軍說我的傷至少三四日才能好,而他近幾日恰巧得了空閒,既然如此巧,便勉爲其難教我讀書。

    我看着他手裏拿着的一摞書冊,心情有些沉重。

    “我身上有傷,注意力無法集中,怕是學不好。”我滿臉真誠地看着他。

    “不,你可以,你能行。”

    我覺得我不行,我不可,但我不敢直說,只能拐着彎兒地提醒他:“小將軍,我現在可是男裝,你在我這裏留這麼久,別人會懷疑我們是斷……斷袖的!”

    “你懂的不少。”小將軍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又道:“但是放心,這附近營帳是我的地盤,都是自己人。”

    “那……他們知道我是女子?”

    “不知道。”

    “!!!那他們還是會懷疑我們……主要是您,有斷袖之癖的!”我十分擔憂小將軍的名譽。

    “沒關係。”小將軍一臉平靜地看着我。

    “???小將軍,你不對勁。”

    他忽然靠近我,我的眼睛慌亂別開。只聽他輕笑道:“別找藉口了。有我在一日,你別想不讀書。”

    “哪有!我哪有不想讀書了!”我連忙拿起一本書在牀上攤開,“我超愛讀書的!”

    小將軍講起書來與書院的夫子一點兒也不一樣,他總是可以用精煉而簡潔的語言進行歸納總結,又可以引經據典將不同的文相互串聯;說話溫溫柔柔,卻又不失力量,對古文解說通俗易懂,見解獨到。

    也有不太好的地方,一對一教學讓我失去了走神的快樂……

    曲雪姐姐的醫術很好,用藥也神,我的傷好的很快。也許是因爲她是我在這軍營中見過的除我以外唯一一個女子,我與她相熟很快,相處甚好。以致小將軍有時還會在一旁看着相談甚歡的我們,調侃道:“你們倆就差同牀共枕了!”

    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這附近是小將軍的地盤,打打掩護應該問題不大。我從小便嚮往能和年齡相仿的小姐妹鑽被窩嘮嗑嘮一整宿,如今得了相見恨晚的曲雪姐姐……心念一動,便想向小將軍開口。

    不料,小將軍卻彷彿一眼看透了我,我半句話都沒說,他便瞪了我一眼,說道:“不行,不可,你休想。”

    哦。

    看來這事兒挺難爲小將軍。

    我有些遺憾地看着曲雪姐姐,卻發現她正憋笑看向小將軍。

    嗯?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曲雪姐姐喜歡小將軍?亦或者……他們互生情愫?

    我感覺月老給我籤的紅線岌岌可危……

    錯覺,一定是我的錯覺。

    我使勁兒揉了揉太陽穴,側臥在一旁單手托腮看着他們。

    小將軍與曲雪姐姐正談起我還未見過的那羣神祕的“娘子軍”,我也聽不大懂,只看到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有些喫味,更多的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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