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山暮 >第三十九章 天家有情,假戲也真作
    李孝傑撣了撣衣襟,笑道:“和談絕不會成功。扎木部如今越來越強,扎木晃野心勃勃,和談要成功,除非大夏割地賠城。但是,聖上是馬上得的天下,休想讓他割地賠城。”

    “那爲什麼祖父還要上書和談?”

    “爲留下兔子。”李孝傑淡淡地說:“人都是健忘的,如今因爲睿王長年駐守潼關,山戎動彈不得,朝中就以爲邊境無戰事,山戎不足慮,進而忽略了睿王。但是,經祖父一攪動,扎木晃拒絕和談,天下人才知原來扎木晃野心不小,大夏不可少了睿王和睿威軍。”

    “加之宮中太后和皇后的支持,睿王就有了亮相的機會,有了讓齊子浩不得不防的實力。”

    “齊子浩深知不可有機會讓天下人注意睿王,最好就是睿王一直駐守邊關,所有人都認爲睿王和睿威軍可有可無,甚至反感睿王耗費國庫,這樣,齊子浩才能名正言順地問鼎大統。所以,他不但反對和談,甚至將和談的奏摺留中不發。”

    李煦恍然:“如若這樣,太子無人與之爭位,再通過娘子軍把控朝臣,李家就無甚大用了。”

    “對。所以,現在要做的,和九年前相反。當年,是要讓睿王淡出朝臣的視線,現在,是要讓他在朝中大放異彩。而李家,永遠站在太子這邊。”

    “萬一,萬一睿王真的……”

    “沒有萬一。命只有一次。該他消失的時候,他就會消失。”李孝傑笑道。

    李煦仔細想了許久,搖頭道:“不妥。如若到時睿王將山戎滅了,睿王又被……內無憂外無患,齊子浩更加強勢,李家到時就爲魚肉,住他宰割?”

    李孝傑呵呵笑着,搖搖頭。

    “娘娘忘了還有你嗎?有了皇子,齊子浩會做個讓位的好父親的。”

    李煦終於明白了。

    李孝傑陰狠道:“所以,娘娘得忍。忍到那時,齊家就是爲人做嫁衣的針線娘子。在那之前,還不能讓齊子浩有活着的子嗣。”

    李煦點頭,心裏卻飄過一絲陰雲。

    皇子,是她一個人能有的麼?

    李煦不想提皇子的事。她問:“明兒的事安排好了嗎?”

    李孝傑點頭:“娘娘放心。但是,齊子浩心思慎密,要天衣無縫,娘娘可得喫些苦頭。”

    李煦的心卟卟直跳。她強壓住不安道:“兄長的人,可靠嗎?”

    “娘娘放心。”

    李孝傑瞥了眼沙漏,道:“微臣告辭。太子殿下今兒過來,娘娘要抓住機會。”

    李煦叫住他道:“今兒芸兒又惹了事,兄長還需好好想個法子,別讓那丫頭壞了我們的大事。”

    李孝傑道:“容微臣回去仔細斟酌。”

    躬身走了。

    申時末,太子及一大羣內侍宮人逶迤而至。

    太子滿面春風地親手將行跪禮的太子妃扶起來,含笑道:“你我夫妻,不用行此大禮。”

    太子妃笑吟吟地說:“殿下大祭禮成,臣妾該賀太子的。”

    太子微笑點頭,親自挽了太子妃,行至膳桌前,扶她一同坐下。

    太子妃親手倒了一杯酒遞給太子,自己卻只倒茶,恭敬地舉至額前,道:“本應陪殿下飲酒,但臣妾有個不請之請,還請殿下恩准。”

    太子溫和地說:“太子妃但說無妨。”

    太子妃道:“此次臣妾馭下不嚴,慚愧不已。殿下不使臣妾參予大祭,臣妾心甘情願。但總覺愧對太孑,徹夜輾轉。想明日去永寧寺上香,一來爲太子祈福,二來替貴妃娘娘點一盞長明燈,祈願貴妃娘娘福壽錦長。”

    太子的生母令貴妃是山原本地人,自十年前到西京後再也沒回來過。原來居山原時倒確是常去永寧寺。

    太子允道:“這有何不可?太子妃孝心可表,孤甚慰。憾因後日需返西京,明日孤已有他事,不能與太子妃同去。太子妃早去早回。”

    說完將酒一飲而盡,太子妃也喝下盞中清茶。

    一頓飯,倒也似溫情脈脈。

    飯罷,因太子妃明日要上香,太子將鄧彥明叫來,讓他安排好明日的護衛,萬不可讓太子妃有何閃失。

    太子妃含笑謝了,恭送太子---上香前,需清心寡慾爲好。

    太子一笑,負手離去。

    上香爲他祈福?呵呵,天家有情,不過假戲真作罷了。

    睿王鬱悶了半天。

    只因原王不請自來,非要拜燕晨爲師。

    原王渾不覺一旁的睿王滿面寒霜~~因爲睿王一貫滿面寒霜,手一揮,齊正延將一罐酒捧上來。

    原王伸手接過,道:“小王連拜師酒都帶來了,晨娘就允了吧。”

    燕晨接過酒,一掌拍開封泥,聞了聞讚道:“好酒---不過拜師似乎是奉茶。”

    原王道:“奉茶不新鮮。晨娘子豪邁爽利,奉酒最爲合適。”

    燕晨大笑。

    睿王聽到燕晨如清泉般的笑聲,不禁心旌搖曳,如能讓晨兒日日開心,歲歲歡顏,收原王爲徒倒也不錯。

    燕晨昔日對齊子喬這位幼弟甚爲憐愛,十年未曾照顧過他,也想補償一二。便道:“拜師卻也不必,如蒙不棄,認了晨娘爲友,無外人時晨姐託大,叫你子喬可好?”

    原王大喜,從善入流拱手作揖:“晨姐在上,受子喬一拜!”

    原王感慨:“小王曾有一義姐,可惜……”忙止住,偷偷瞄了瞄睿王。

    睿王神色晦澀,原王心裏詫異。

    燕晨問原王:“不知子喬想學什麼?”

    原王收了詫異神色,道:“手削頭髮。”

    燕晨笑道:“那倒也不稀罕。不過以掌爲刀,心意相通,眼到手到而已。”

    “而已?”原王崩潰。

    “這樣吧,”燕晨道:“讓晨姐先看看你的功底再說。”

    燕晨站起來,原王忙跟上,卻被睿王拖住衣領往後一放,自己硬插到燕晨身後。

    原王氣得在後猛瞪睿王。

    燕晨下樓來到平安居後院,指着一棵柳樹道:“你擊掌看看。”

    原王忙立身屏氣,揮掌朝柳樹擊去。掌風將柳枝帶得一陣輕晃。

    睿王輕呲一聲。

    原王沮喪地低頭。

    燕晨瞅了睿王一眼,說:“還不錯。至少能隔空擊物。只准確性不夠。”

    燕晨退後幾步,站在二十步以後,擡起手,道:“看好啦,我從第一枝開始。”

    說話間,柳枝被掌風帶動,一根一根慢慢動起來,似跳舞一般,一根動了另一根才動,絕不會亂了順序。

    傾刻,一樹的柳枝如被賦予了靈魂,隨風起舞,隨即,一根一根慢慢地從中間削斷,紛份墜於地上。

    原王張大了嘴,連睿王也心內驚詫。

    這得多銳利的掌鋒,多精準的力度?

    燕晨說:“你掌風是有的,但厚而不利利,雜而不精,待晨姐從頭教你。”

    燕晨一遍遍手把手告訴原王怎樣控制力度,怎樣收氣入掌……

    兩人不免有了接觸。

    睿王冷哼。

    燕晨回頭看見,失笑道:“明遠也試試?”

    原王一聽,嗬,“明遠?”居然稱表字了。頓“老”心大慰。

    睿王出手如電,一掌擊去,頓時滿樹的柔軟枝條唰唰地齊齊被削斷。雖不若燕晨精準,卻凌厲得可怕。

    可憐原王的嘴又張得合不攏。

    燕晨點頭道:“戰場上,確需明遠這般大開大合的掌風纔行,看來晨娘得學學纔是。”

    睿王將燕晨拽過來,寵溺的目光將燕晨從頭罩住,輕聲道:“晨兒倒不用學,有我呢!”

    原王牙都酸掉了。

    原來冰王開裂,露出的芯也和常人無異。

    周圍散開的齊正天、齊正延、及臨淵臨譚心裏不免暗驚,寄哥兒卻看不出什麼道道,嗯,柳條麼,他也扯得斷嘛,爲什麼大家一副見了天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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