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山暮 >第四十五章 一種老醋,分兩處閒喫
    睿王送燕晨回平安居,寄哥兒跳到燕晨身邊,臨淵臨漳跟了上來。

    寄哥兒說:“晨娘怎麼纔回來?我娘來了。”

    臨源道:“原王也來過,吩咐明早讓晨娘等他來接。”

    睿王不悅,道:“晨兒,休與他一道。明早我自會親自來接。”

    燕晨笑道:“你倆誰也不用來,我是上京去開醫館的,明早還要去徐家藥鋪購些藥材。臨淵臨潭跟着就行。”

    睿王盯着臨淵臨潭,似在打量要不要也扮作侍衛守在燕晨身邊。

    燕晨牽了寄哥兒的手,對睿王戲謔道:“明遠回去吧!你堂堂親王,豈可失了皇家威儀,來屈就一個小小民女?”

    睿王不屑道:“本王卻不喜那些虛頭巴腦的威儀!我自有計較。”

    又深看了燕了晨一眼,才策馬走了。

    回到客房,沁娘迎了上來,燕晨請臨淵將寄哥兒哄去睡,讓沁娘坐下,問:“沁娘可想好了?”

    沁娘期期艾艾地道:“既然寄哥兒死活要隨了將……晨娘去,奴家就跟晨娘上西京吧。只是,只是沁娘卻不想拖累晨娘,奴家也將這些年的存銀全換了銀票,到京後,賃個店鋪,還做奴家的小鍋酒。”

    燕晨知沁娘是不願做自己的侍女,笑道:“你且放心。這些自是由你。我到西京,也想開個醫館謀生。”

    沁娘便高高興興的去找寄哥兒睡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樓下睿王與原王已到大堂候着。兩人一身便服,一個氣質硬朗,一個陽光帥氣,引得早起的客人頻頻偷看。

    燕晨一行五人,也輕裝簡行下得樓來。

    原王迎上來道:“我與二哥商量了,就隨晨娘一道走。”

    燕晨聽原王自稱“我”,便知他不想露出身份,便道:“也行。一路上也可觀賞大夏千里風光。”

    睿王目不轉睛看着燕晨。

    燕晨紅色勁裝,頭髮高高紮起,腰佩長劍,身段窈窕,英氣逼人,一副江湖兒女的打扮。

    一行人吃了早餐,便去徐家藥鋪買藥。

    誰知何成竟候在藥鋪中,見幾人進來,忙着上來欲對二王行禮。

    睿王輕輕一託,何成只覺一股氣流托住他,這禮便行不下去。

    原王使個眼色,說:“我等陪晨娘子來買些路上的藥材,馬上就走。”

    何成最會察言觀色,知二王不想露了身份,使從善如流地站直身子。

    他指着後院的一溜馬車,道:“太……大公子早已爲晨娘備下各色藥材,晨娘且看看還少什麼?”

    睿王哼了一聲,原王似笑非笑地瞄了睿王一眼。

    燕晨卻一怔。

    何成已將車上帷布掀起。

    車上物件琳琅滿目,除各種上等藥材,還有路上所用的各色物件,大到行李、皮毛,小到蜜餞茶點,應有盡有。最後一輛卻是一駕雙馬拉的空車,車上陳設華麗,坐椅上鋪了厚墊,地上鋪着地毯,桌上茶盞茶壺齊全,還有各種茶點,居然還有一隻小泥火爐。

    何成道:“這是太……大公子爲晨娘備下的車輦。大公子說,晨娘雖英姿颯爽,可策馬前去。但畢竟路途遙遠,還是有車舒服些。”

    晨娘微蹙了眉,道:“晨娘一介布衣,只想賣些路上用的藥材,哪裏需要這許多物件?況風餐露宿慣了,也不用車輦。還請何大人將這些物件退回。另備些藥材即可。”

    何成愁眉苦臉地說:“哎呀這可不成。不瞞晨娘子,拙荊開了這藥店,生意平平。好不容易有了這大單生意,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況大公子已付了銀子,如今找誰退銀子去?”

    睿王冷笑:“何大人攬了這生意,即能推了去。”

    何成賠着笑,道:“要不這樣。晨娘子收下這些物件,然後上西京時再將所費銀兩照單退給大公子?”說着遞了一張清單上來。

    燕晨掃了眼清單,見單子上的東西倒也價錢公道。想了想,又添上幾樣東西,道:“再加上這幾樣,依價加上。就照何大人說的辦。”

    何成接過單子,忙交給旁邊的夥計說:“快去準備。”又對晨娘笑道:“這許多物件都已給足銀錢,新添的就當送給晨娘作個添頭。”

    睿王搶去單子,見上面共是110兩銀子,吩咐齊正天:“回頭給大公子送去。”

    燕晨制止道:“都不用。”

    睿王的臉冷得水潑上去就成冰。燕晨也不管他,自去督促夥計準備。

    何成滿面春風,一副做成了大生意的樣子。

    可不就是大生意嗎?不過不是賺了銀子,而是賺了太子的人情。

    物件備齊,何成謙恭地送走了一行人,樂得呵呵直笑。

    哎呀這晨娘可了不得,皇家三個皇子竟都與她交情匪淺。

    一行人往城外趕去,原王瞥了睿王要殺人的眼神,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二哥任重道遠嘍!”一揮馬鞭,往前哈哈哈笑着跑遠了。

    在岔路口,二王的親衛早已候在路邊。

    原王的親衛雖不如睿王的滿身肅殺,卻也整齊精神,燕晨欣慰地對原王豎了豎大拇指。

    睿王的親衛也備了兩輛馬車。

    燕晨下馬,將何成車上新添的藥臼等物件,連小泥火爐,銀炭等請人搬上睿王的車,又叫不慣騎馬的沁娘及寄哥兒上了何成的馬車。

    睿王臉色稍霽。

    沁娘很有眼力的帶着想騎馬不甘不願的寄哥兒上了馬車。

    燕晨這才上馬與睿與並肩騎行,輕聲道:“我路上要制些丸藥,到了西京便可賃店鋪售賣。那些物件倒也用得着。”

    睿王嗡聲嗡氣地說:“爲何不讓本王付銀子?”

    燕晨聽他連“本王”也自稱上了,不由失笑:“你素來知我稟性,不想依靠別人。難道用太子的不行,用睿王的就成?”

    睿王氣道:“本王是別人嗎?”

    燕晨道:“在何成眼裏,睿王可不就是別人嗎?”

    睿王才知燕晨是不想給何成知曉內情,心裏仍不爽:“本王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本王不是晨兒的‘別人’。”

    燕晨無奈,原王退回來戲謔道:“二哥很該再備上一大罐醋纔對。山原可是產老醋的好地方。”

    睿王一馬鞭將原王的馬抽得馬蹄亂揚,原王大叫着被馬帶得跑了。

    太子的大隊人馬此時纔出城,皇親國戚,大小官史,隨行女眷加宮人、內侍、僕從烏泱泱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揚起塵士一大片。

    太子早得了何成口信,燕晨收了他送的東西,不免心內寬慰,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潤。

    太子妃將李芸拘在她鳳輦車上,李孝傑撥了幾個手腳粗大的僕婦跟着,不准她再惹事生非。

    雨兒小心地爲李芸打着扇,背上還隱隱作痛。自那天李芸在平安居大放厥詞後,李孝傑回來便將李芸身邊的人都責打了一番。

    李芸煩燥地將窗上的紗簾掀開,頓被窗外的沙塵嗆得咳了幾聲。

    她氣得大罵:“就會欺負本小姐!看我回去不告祖父!讓祖父狠狠罰他!”

    雨兒知她說的是長兄李孝傑,憂愁地想:“不定懲罰的是誰呢!”

    面上謙卑地說:“小姐且安坐幾日,待李大人鬆懈了,再去求李大人,說不定就放小姐出去跑馬了。”

    李芸問:“見到睿王的車駕了嗎?”

    雨兒道:“儀仗倒在,不過……”

    “不過什麼?”

    “親衛卻一個不見。連原王的親衛也不知去向。”

    李芸恨恨地道:“定是跟着燕晨那賤民去了!本小姐就不明白了,本小姐哪裏不如那賤民?”

    雨兒在心裏謗道:“樣貌不如,功夫不如,氣質也不如。”

    也是,雨兒還從沒見過有那等絕色的女子,包括李府內的鶯鶯燕燕。

    最可怕的是那輕描淡寫卻出神入化的功夫。

    見雨兒不出聲,李芸掐了雨兒手臂一把,雨兒疼得嘶嘶抽氣。

    李芸仍不解氣,罵道:“你這賤蹄子!是不是也認爲本小姐不如她?”

    雨兒忙賠笑道:“沒,沒。小姐出身高貴,那等賤民,提起來都不配。”

    別提最好,免得眼前這位醋海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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