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成渣的碗片，被握在穆德的手中。
他面目猙獰，雙眼通紅，瞳孔猶如叢林的野獸，一步，一呼，死死盯着面前不斷向後退的奴婢。
“少爺……少爺……”奴婢臉色蒼白，來穆家幹了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見自己的少爺變成這個樣子。
像失心瘋一般。
失去理智。
失去意識。
冰冷的碗片十分鋒利。
她害怕極了，可四肢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沒有半點力氣。
怎麼辦？
怎麼辦？
“少爺，少爺，我是小雅啊，我是小雅啊……您不認識我了嗎？”奴婢語氣着急地呼喊道。
只是，如今因爲修爲被廢，武心崩潰的穆德，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很憤怒。
他只想找一個發泄的地方，將憋在胸口的這股氣透出來。
想到自己曾經是那麼驕傲的穆家天之轎子，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他的恨，越濃郁。
前一秒，還是超越數萬人，站在巔峯，年僅二十五便達到暗勁三層，少有的天才，下一秒，自己引以爲傲的修爲，就被人給廢了，淪爲一個廢物，徹頭徹尾的廢物，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物。
他接受不了這種巨大的反差。
瞧着不停後退的奴婢，他低吼着：“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爲什麼不聽我的話，爲什麼要跑？啊？”
“你個賤人，昨天還不是少爺少爺叫着，在我房間裏叫得不是很浪嗎？這麼現在就開始不聽我的話。”
“是不是因爲我成爲一個廢物？你就瞧不起我了？啊？你個奴婢，是不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
他攥緊手中的碗片，鋒利的邊緣劃破手指，鮮血沿着傷口，染紅整隻手掌。
“不是……不是……”
幾句話，小雅臉上瀰漫的恐懼更加深沉。
她都快哭了。
彷彿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失去理智的惡魔。
“少爺……我沒有瞧不起你……沒有……絕對沒有。”她不斷否認，哪裏還敢承認。
即便他一身修爲被廢，可還是穆家的少爺，一個奴婢，哪裏敢瞧不起？
“沒有麼……”穆德目光一緊：“那你過來……你過來讓我抱抱你……過來……”
“我命令你過來。”
“不……不要……”
“少爺……”小雅頓了頓，結結巴巴地說道：“少爺……我不敢。”
“不敢？”
呵呵。
怒氣，終於沖垮了那最後一道防線。
“你還說沒有瞧不起我。”
穆德五指用力，傷口被劃得更深：“我命令你過來，你卻不過來，你一個奴婢，敢不停本少爺的話。”
“我穆家給你喫的，給你穿的，你竟然敢忤逆本少爺，你還說沒有瞧不起，賤人，賤人，賤人。”
“你就是瞧不我！”
他大吼一聲，漲紅的脖子恍若間粗了幾分，一個箭步上去，宛如泰山般，狠狠壓在奴婢身上。
“少爺，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少爺……不……不……”
小雅臉色大變，張開雙手就要反抗，可……來不及了。
只見穆德攥緊碗片，朝着她的脖子，直接——紮了下去。
“噗！”
“哧！”
鮮血，猶如泉涌，噴出。
沿着碗片的刀口。
沿着她的脖子。
沿着……
濺到穆德的臉上，一幕望去，恐怖極然。
“賤人……”
“呵呵哈哈哈……賤人……”
“讓你瞧不起我！”
“殺了你……”
“殺了你……”
他如同比賽拿到冠軍的孩子，露出勝利的歡笑，那笑容，陰森，恐懼。
不知爲何。
被廢了修爲的穆德，開始覺得這種感覺，**快，**快，對之前用一身武力打敗一個古武者相比較，現在用小小的碗片，殺死一個普通人，更爽！
他拔出碗片，對着奴婢的脖子，再次紮了下去。
“噗哧！”
“啊哈哈哈……爽！爽！”
他笑得癲狂。
“噗哧。”
拔起，再扎。
“噗哧。”
“噗哧……”
一直拔起，一直扎，一直到，他沒有力氣，笑容消失，覺得無趣後。
小雅沒了呼吸，血肉模糊的一張臉，親爹親孃來了，也分辨不清楚是誰。
他將碗片丟下，心裏憋着的那口氣散去。
下一秒。
他立即清醒過來。
通紅的眸子，頓時一亮，恢復了神智。
而當他清醒後，看到面前這一幕時，他——震驚了。
“小……小雅……”穆德一驚，從地上跳起。
他低下頭，凝視着手裏的鮮血，五指間被碗片割傷的傷口。
他皺起眉頭。
“是……是我殺了……小雅……”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
穆峯雙手背在身後，走進別墅裏。
事實上，他在門口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現在穆德恢復神智後，才選擇進來。
“爸……爸……”穆德眼淚橫流，從眼角滑落。
“爸……我……我……”他哭着，露出軟弱的一面，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哭，一直哭。
看着他這個樣子，穆峯心痛，卻依舊保持着嚴肅。
突然……
穆德彷彿意識到什麼，擡起手，猛地抓緊心臟部位的胸口，他想動用自己的勁力，卻發現一個事實……
他的修爲——被廢了。
他——
擡起頭，眼淚，戛然而止。
“爸……我的武心……崩潰了？”
“恩。”穆德點頭：“武者，武心崩潰之後，將在第一時間走火入魔，庸者，少則半月走出，多則十年，都會活在癲狂的狀態裏，你，不錯。”
“可我的修爲……沒了……”穆德握緊拳頭。
“我的小雅也沒了……”
“一個女人，死了就死了。”穆峯教訓道。
“可我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一直以來所驕傲的修爲，化作虛無。
不甘心，因爲自己的武心崩潰，親手殺了暖他牀榻十年載的奴婢。
不甘心，身爲天之驕子的自己，失敗。
他眸光狠辣起來，佈滿陰霾：“是於楓……”
“是他！”
“是他讓我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爸……爸……”
“我要他死，要他死，我要他承受比我痛苦一萬倍的代價，爸……爸我……我求求您了，幫我報仇，幫我報仇，請師叔出關，還有師兄們，還有師祖，殺死那個王八蛋，殺死他！”
他跪下來，磕着抱住穆峯的大腿，充滿殺意的懇求道。
穆峯——
覆手而立！
面色冷峻。
“他給予你的痛苦，放心，父親會加倍讓他奉還！”
“他會死的，但，不是今天！”
“三日後，待你師叔出關破暗勁六層之日，便是他——”
“死無葬地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