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因爲軒轅周那句話而震驚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的同組調查人員，也一個個豎起耳朵想要聽軒轅周接下來說的話，他們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季珠怎麼就親口承認了。
而軒轅周則是不緊不慢地將手中提前準備好，複製好的供詞分成一份份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
待到分發完畢之後，軒轅周拿起一份供詞，開始了屬於他的表演。
“各位可以仔細看一下這份文件裏的信息，裏面記錄的都是此次季珠貪污事件中，舉報者劉海提供的相關證據，以及季珠在這三天的調查裏所交代出來的事件前因後果。”
“用的都是黑體，大家應該也都看得懂，通過這份供詞，足以表明此次舉報內容的真實性，不論是證據的可靠還是季珠自己承認的東西，都與舉報內容相吻合。”
“被舉報人季珠親口承認，自己逼迫了劉家二少劉海，讓他用八千萬購買了一輛蘭博基尼送給自己的女兒穆小雨，以此達到她動用手中權力爲自己謀私的目的。”
“另外，除了這些之外，還有……”
“砰！”
就在他話剛說到重點時，審查會議室裏，傳來了一道無比響亮地“拍桌子”的聲音。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被這麼一打斷，軒轅周也是神情一變，忍不住看向古秋。
沒錯，拍桌子的人正是這位經濟界的大佬，此刻，古秋將桌上的供詞文件揉成了一團廢紙，想都不想，就扔進了一旁桌子下的垃圾桶。
態度，明確了！
不想看！
軒轅周皺起眉頭：“古老，請您不要干擾審查會的進程，這是程序，您縱使地位不小，但也請尊重一下調查組的……”
“我要聽她自己說！”
還是不等他說完，古秋又打斷道。
不給一點面子。
也不給半點回旋的餘地。
供詞是可以僞造的，證據也是可以僞造的，到了這一階層，見過的，沒見過的，能辦到的，不能辦到的，大家的心裏都有一個數，不留蛛絲馬跡地僞造證人和證據，這難嗎？
難！
但在貪污污衊這一行裏，並不難！
大家都是明白人，程序什麼的，真的可以省下來，這一次審查會，審的可不是什麼沒有任何感情的一團白紙，而是一個人！
審查會審查的，是季珠這個人。
而就在下一秒，劉海崖也將文件扔到一邊：“我同意古老的建議，讓被舉報人季珠親口說吧！你剛剛不是說，這些供詞都是她自己承認的嗎？那就讓她在這裏重複一遍，王軍，你覺得呢？”
一位經濟界大佬。
一位背靠兵部的話事人。
兩個人都選擇這樣的方式，王軍也不好唱反調，畢竟在今天這場審查會中，他和這兩位可都是統一戰線上的，可如果是出於公道主義上，讓季珠自己承認，也是可以的。
王軍舉手點頭：“我也同意古老的建議，季珠，今天審查會的重要人員都在這裏，軒轅周的證據也都在，不過我們還是想聽聽你自己說出來，最起碼，也算是對古老有個交代。”
這句話，深意滿滿。
對古老有個交待。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季珠和古老之間的關係乃是師徒，讓徒弟給師傅一個交代，嗯……有畫面了。
三人全部同意，軒轅周臉色有些尷尬，可一想到那份交易，他也沒什麼擔憂，說道：“那就遵照三位的意思。”
“供詞和證據都已經寫在這份文件裏，被舉報人季珠，你自己把你的罪行都一一交代清楚吧！”
“審查會的時間有限，請你不要拖沓。”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季珠。
此刻，季珠雖穿上了正裝，刻意打扮了一下妝容，但那滿是皺紋的額頭下，藏不住眼裏的疲倦與憔悴。
她仰起頭，目光直接與師傅古秋對視一處。
她怎麼也沒想到，今天這場審查會，自己的老師會不顧閒言蜚語，嫌也不避地來到這裏。
她很清楚這樣做，有可能會讓老師古秋這一生的英明都毀於一旦。
如果她不承認，死不承認，造成今天審查會的結果無疾而終，那麼外面的人則會說老師古秋倚老賣老，強行干擾調查組的程序，嚴重影響了法律的形象。
這兩點，不論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的老師古秋都會受到影響。
而造成這兩點的原因，只是因爲古秋——親自到場了。
他的到場，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
他如果不來，那麼外界對古老的聲音只有一種：是非分明。
現在來了，就代表，古秋相信着自己的徒弟——沒有貪污！
“老師……您身體還好嗎？”
十幾年了，季珠都沒有見過自己的老師。
不是因爲不孝。
而是因爲沒有時間，平日裏瑣事纏身的她喝口水都難，常年奔波四處，看一眼自己的女兒，回一趟季家看老太爺都是奢求，更別說是這位恩師了……
如今再見，竟是在審查會上。
何等諷刺啊……
古秋強忍着內心涌動的淚意，顫抖着手腕點點頭：“好，好，能喫，能睡，也能遛狗，你師母不讓我喝酒，身體好着，應該還能活二十年。”
季珠笑着，眼裏泛起淚光：“身體好就行，得空了，徒弟帶您的徒孫女去看您。”
“好，好！”古秋重重地點頭
頓了頓，繼續說道：“小珠，把這次事情交代清楚了，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記住了，人各有命，每個人的命，只有自己能掌控，你要相信別人，同時也要相信這個世界，清者自清，罪者自有懲罰！”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別碰！”
“要知道……”
“古老！”
就在這時，軒轅周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請您不要干擾程序進程，行嗎？這是審查會，您如果想要嘮嗑，等您的徒弟進了監獄，您有的是時間。”
監獄！
兩個字，瞬間刺中了季珠的內心！
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古秋聽的吧！
季珠冷峻地瞪向軒轅周。
還是說給自己的聽的。
如果她不承認，自己的大侄子，他們季家虧欠了整整二十五年的孩子，就會進監獄！
所以……
真的要承認嗎？
季珠不知道！
她也不清楚。
這份交易的對象，太過沉重，她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如果……
如果……
等等！
突然間，季珠好像想到了什麼！
一段細節性的東西。
很細節的畫面。
突如涌上她的腦海中。
她瞳孔一縮，趕緊回想着軒轅周給他播放的那段證明於楓打人的監控攝像頭，裏面好像又一段細節。
從剛開始於楓走進包廂裏，一直到後面……後面……
在哪！
在哪！
到底在哪！
無數回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閃過，像是一連串電視劇，當所有的碎片聯合在一起，除了拼接成原有的畫面之外，也會出現新的東西。
也就是——裂痕！
所以，這段視頻的裂痕在……
“找到了！”
季珠心裏一震。
回憶中，只見到一個畫面。
於楓大步走進包廂裏，第一眼，就落在了監控攝像頭上，似乎一進門，就發現了這顆錄製畫面的監控，而後，只見到於楓用短暫目光看了一眼監控後，用口型，說出了四個字！
那口型，好像是在說——
……
……
坐在前往大廈的豪車上，於楓看着灰暗天空下的京都街道，周邊人來人往，這不是戰場，也不是以前的歲月，但永痕的是——
華下狼王，決不讓自己的親友受到半點傷害！
於楓：“拒絕交易！”
“小姑！”
“你看到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