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又,你看那邊。”

    再來一拳他可能就要沒了。

    赤司決定積極自救。

    他帶着楊又的目光,看向剛剛一直被他們兩個人忽視的前方。

    “……那是……海馬?”

    他皺着眉頭,語氣非常不確定地問。

    楊又也神情複雜地點頭,“如果我們的生物老師沒騙人的話,那絕對是海馬。”

    ……

    “正常的海馬會有這麼大麼?”

    “很顯然這不是什麼正常地方。”

    楊又回答得十分自然,順手還把赤司的頭雙手撥向另一邊,“小徵你見過長腿會跑的海綿麼?”

    “在說什麼胡話呢……”

    驕矜的小少爺在女孩子的手下卻表現得溫順的不得了,修長的脖頸包裹在襯衫的白色衣領裏,因爲浸泡了海水再曬乾的原因,潔白的襯衫變成了微微帶着些薑黃色的自然象牙色,倒是襯得他的脖頸兒越發修長白皙。

    然而這段潔白溫軟的脖頸卻僵住了。

    楊又能感到她手下的僵硬。

    而赤司則是緩緩地停了一會兒,就那麼盯着前面不斷跑遠的海綿看。

    之後他雙手將扶着自己臉頰的女孩子的手掌拉到脖子兩側,將頭從束縛中解救出來。

    扭頭看了過來。

    “那是海綿?”

    楊又十分歡快地笑了起來。

    那是充滿了看他熱鬧的笑聲,也是從小到大陪伴着他成長的、再熟悉不過的女孩子的笑聲。

    “小徵,惱羞成怒是不行的。”

    楊又把手從赤司的手中抽出來。

    (男孩子的體溫就是要比女孩子高一點,暖烘烘得像是個小火爐。)

    “你知道的吧,我們平時生活中見到的海綿是仿製着自然裏面、生活在大海深處的生物做的,就連顏色都選擇了和生物海綿相近似的明黃色。”

    看着赤司臉上的表情,楊又瞭然地點頭,“啊,小徵你是不是對海綿沒什麼概念?”

    她自言自語地點點頭,“畢竟小徵平時也用不到這個吧。”

    結果被反駁了。

    “運動社團怎麼可能沒見過海綿呢,”赤司歪頭,“不管是做熱身還是打繃帶的時候,又或者僅僅是清掃掃除,哪裏都需要海綿,小又爲什麼認爲我沒見過?”

    楊又尷尬:“啊……因爲我對運動社團實在是沒有什麼瞭解……”

    (現代的運動社團里居然還在用海綿擦地板?)

    她還以爲這是上個世紀運動社團纔會殘存的習慣。

    那個時候沒有那麼多方便的、各種各樣的拖把,所以纔會選擇最便宜的海綿綁在拖把的前端方便打掃空間相對龐大的運動場地,爲什麼到了今天仍然還在用海綿。

    難道是把不得已選擇的平價替代品當成了約定俗成一般的習慣麼?

    有的時候楊又是真的不能理解這些人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我以爲現在會用到海綿的地方除了一些專業器械和生產線,就只有刷碗的時候會用到海綿來着……”

    而這位大少爺……楊又都懷疑長這麼大赤司有沒有親手刷過哪怕是一個碗。

    她記得……小徵的家政課是不是全優來着?

    國中的時候滿心都撲在魔法少女的事業上,所以她對這種不需要寫在最後升學成績單上的課程都沒怎麼用過心,連帶着對這些課程的記憶也很少。

    國中的家政課也並不要求你做出多好喫的、像是遠月學生一樣美味的舌頭都要掉出來的美味食物。

    大抵就是國家害怕年輕人沒有生存技能可能會默默無聞地橫死在哪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所以從小開始設置的常規課程。

    (但是小徵爲什麼連這種課都這麼認真?)

    楊又在已經模糊的記憶裏扒拉出了一段勉強還算是有點輪廓的記憶片段。

    好像是她在喫赤司烤的小餅乾。

    赤司徵十郎和小餅乾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詞放在一起就讓人感覺很驚悚。

    具體是什麼味道已經不記得了,但是當時那種驚悚中混雜着榮幸的複雜情緒倒是記到了現在。

    小徵是這麼回答她的問題的:“爲什麼要學這些?”

    他歪着頭,嘴角勾起,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繼續着將喫剩的餅乾包裝起來的工作:“這樣的話以後如果破產了我還能給勉強應聘個家庭主夫?”

    如果連赤司都破產了,那她還能夠相信日本的經濟麼?

    那還是趁早拉上小徵、赤司先生還有上野管家回國算了。

    但是她從來不記得小徵有過刷碗這個行爲。

    好像勞技課…就對這件事沒什麼印象…小徵每次做完東西之後的餐具什麼的都去哪了……

    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的楊又決定之後也不去追究這個問題。

    總覺得這個問題深究下去會很不妙,就和之前她不追究爲什麼小徵隨時知道她的位置一樣,這都屬於深想下去就會越來越感到微妙的問題。

    完全想象不到會是被某些人直接拿走或者其他怎麼怎麼樣了,絕對不會想到那個方面去。

    “現在難道是糾結我見沒見過海綿的時候麼?”

    赤司的聲音都有點失真了,倒不是聲音太大或者尖利又怎樣,但確實是因爲過於壓抑而吞掉了部分發音。

    見到了一邊唱歌一邊跑的海綿有這麼驚訝麼?

    楊又仔細想了想,覺得確實應該驚訝一下。

    畢竟、那可是真的活海綿。

    四四方方,穿着西褲襯衫,還規規矩矩打了領帶的小黃方塊,五官則是像美式動畫裏一樣誇張地放大很多,佔據了黃色臉上很大一部分。

    但是楊又不肯把這份遲來的驚訝放在臉上,“小徵你接受魔法少女的時候可比現在有包容度多了。”

    “明明連自己生活的世界上存在着魔法、連認知被顛覆、人格中塑造的世界觀被打破都那麼輕鬆就接受了的小徵爲什麼會這麼驚訝?”

    “因爲用魔法的是人,而不是一塊活着的海綿。”

    赤司看向那塊海綿的目光變得冷靜,“而且那個時候我纔多大,你不能指望一個夢想是駕駛高達開機器人的小孩對魔法超出尋常這件事有多深刻的認識。”

    其實他自己後來長大了也常常驚訝於自己小時候腦回路的非比尋常。

    至今也想不通到底爲什麼父親會支持他幾乎是把全國都翻了個遍,就爲了尋找尚且年幼的他口中用魔法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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