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是真的十分熱心,每每第二天有活動節日要一起慶祝,在前一天一定會有人來敲自己家的房門來通知。

    對於這個行爲楊又是十分敬佩的。

    只不過這些村民起得太早了,早上六點準時來敲門和她的生物鐘完全不相符合。

    太早了啊!

    和自己住在同一片牧場的大叔,據說和自己父親關係極好的大叔高倉因爲起牀時間的問題已經明裏暗裏說她好多次了。

    然而並非出於本意繼承這片農場、甚至有人接手立刻就能把這片地轉讓的楊又,毫無心理負擔地忽略了高倉對自己的建議。

    早上八點起牀幹活到晚上六點和六點起牀幹到下午四點工作時間都是一樣長的,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會幹滿八小時。

    (拜託,我只是個沒有勞動經驗的、生長在信息社會連大米和稻穀都分辨不清的普通人而已。)

    (甚至因爲生活條件太好,所以很多植物她只見過二次處理過後的模樣。)

    之前小徵還和她說過櫻蘭高中的校風,小少爺毫不留情地嘲笑那所學校養出來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絲毫不知人間疾苦、飄在天上的“仙子”。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楊又用“來自天上的仙子”嘲笑過赤司一次以後,赤司好像喜歡上了用這個詞去嘲笑別的大少爺大小姐。

    這讓楊又覺得有些微妙,但她也沒有對竹馬的小愛好多說什麼。

    “連方便麪和速溶咖啡都大驚小怪聚集起來圍觀,一口一個‘平民的可怕食物’的傢伙根本不值得我耗費精力。”

    這是赤司徵十郎對楊又說出的原話。

    楊又想了想赤司對那位道明寺司的評價,她深深嘆了口氣。

    從小到大,唯一一位能讓小少爺看上眼、沒有暗地裏諷刺過的,可能也只有跡部景吾了。

    “小徵你這樣是交不到朋友的。”

    對於楊又真誠的建議,赤司倒是十分坦誠,“我不需要那種不識時務還對自己的價值沒有認知的朋友。”

    (難道我是識時務的人麼?)

    面對赤司的信任,楊又很艱難地憋回了自己的疑問,她扯出一個笑容。

    現在楊又終於明白了,自己其實和那些被小徵嘲笑的櫻蘭的那些大少爺大小姐們毫無區別。

    被扔到原始森林裏都是要坐在原地等死的普通人。

    所以在被有規律的敲門聲吵醒之後,看着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的昏暗天色,楊又嘆了口氣,從牀上爬了起來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大嬸貝斯倒是比高倉大叔通情達理很多,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爲貝斯自己也有一個小女兒所以比較寬容的緣故。

    至少她沒有對這個時候還沒起牀的楊又多說什麼,只是促狹地眨眨眼睛,按照慣例通知了明天的節日。

    楊又很感謝貝斯的體貼,她點點頭,叫住了已經轉身離開的貝斯,塞了一包剛剛收穫的農作物過去。

    身爲農場老闆娘的貝斯不光沒有對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隔壁農場繼承人不友好地打壓,反而幫助良多,甚至還願意把果樹和蘑菇的種子賣給她,當真是極其善良友好。

    在接過那包農作物的同時,楊又切換了飾品欄的飾品,心滿意足地看着友好值一欄的數值往上加了三點,到達了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值。

    貝斯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豪爽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對楊又說:“對了,楊君,塞蕾娜要我給你帶話,說是明天下午她在海邊等你一起看煙花呢。”

    “話說塞蕾娜也到了應該找另一半的年齡了呢,我當年早就和我丈夫在一起看煙花了啊……”她有些惆悵地說。

    楊又對此保持沉默,這個時候開口勸解的話自己也一定會被牽扯進去,最好的選擇就是當一個沉默的聽衆。

    果然貝斯自己繼續說:“啊呀,楊君,和你說這些讓你感到困擾了麼?”

    看到楊又搖頭,她笑得十分和藹,眼尾的皺紋都疊出了幾層。

    更加熱情地寒暄幾句之後才高興地拎着一袋新鮮蔬菜走遠了。

    六點敲門,六點半結束對話。

    楊又看了看時間,一大早上被吵醒就已經完全沒有了睏意。

    還不如就此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然而在此之前,還有一件需要解決的事情。

    楊又苦惱地抱住腦袋,思索着去參加煙火大會的衣服怎麼辦。

    雖然這裏只是個與世隔絕的破爛山谷,住在這裏的人也不多,但應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總覺得如果穿着身上這一身工作連體褲去赴約的話塞蕾娜會生氣。)

    (不、不光是塞蕾娜,穆她們都會生氣吧……)

    楊又想起了上週看到的,女孩子們開開心心手拉手一起離開忘憂谷,去到那個自己去不了的“礦石鎮”上買衣服的快樂樣子。

    結果她晚上在山谷口等着她們拎着袋子回來以後,幾個人說好了一樣笑嘻嘻地不給她看她們買的新衣服。

    “楊君也要穿得好看一點哦。”

    可能是被幾個人快樂的心情感染了,楊又毫無遲疑地應了下來。

    (我當時到底爲什麼要答應啊——)

    楊又蹲在家門口前幾天才修剪過的平整草坪上,鼻子裏充斥着清晨青草和露水混合的清新氣味,腦袋裏卻全都是後悔。

    都怪谷裏的女孩子們笑起來太可愛了,完全拒絕不了啊。

    倒不如說,只要是想到這些笑起來眼光燦爛的女孩子可能會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就會覺得有些愧疚。

    不過對美麗的寬容與追求是生物的本能。

    連昆蟲在選伴侶的時候都知道要挑身材健碩外表鮮豔的,火烈鳥比拼羽毛的紅色誰更鮮豔,孔雀則是比拼誰的尾羽更加光鮮亮麗,更不用說將所有慾望集於一身的人類了。

    人類只會更加爲外表所迷惑。

    驚才絕豔爲世界發展做出跨躍性推動的科學家在年老的時候也會迷上正值青春的二十歲的漂亮女孩子,和那些明明一生毫無破綻最後卻折在情愛上的優秀的傢伙們相比,她的這一點點小小的退步也算不了什麼。

    這樣安慰着自己,楊又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她開始積極想起了辦法。

    電話購物能打通的幾個商店裏並沒有服裝店,如果出谷的話,忘憂谷和現實重合的入口在北海道最北邊的一片小林子裏,那也幾乎是日本領土的最北邊了。

    之前一直在東京生活,頂多偶爾會因爲魔法少女的工作而在全國各地跑上個幾次,但那也都是抓緊時間解決了敵人就回家了,根本對地方沒什麼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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