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化形之後,就想弄清楚當年那場洪水背後的事情。
“我聽說,江州府城的朝天闕修築之前,嘉月江連年洪水。自從朝天闕立在朝天嘴之後,洪水幾乎絕跡,直到兩百年前。
“傳說兩百年前那場洪水之後,朝天闕就破損了。我懷疑這件事情的因果反了,是先有朝天闕損壞,後有水底的黑蛟出來作亂,導致洪水滔天。
“可惜老瞎子空有幾百年壽命,卻修爲不濟,不敢闖入文書樓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說到這裏,嘴角動了動,面朝着沈長軒,藉着說道:
“大仙你,你查清楚了嗎?”
沈長軒垂下眼瞼,道:
“相關的資料被人毀掉了。”
瞎眼道士怔了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沈長軒繼續說道:
“所以我讓你儘快離開江州府城,否則你很危險,不止因爲公門夜行人。”
瞎眼道士臉上浮現複雜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方對沈長軒說道:
“若,若當初的洪水背後有賊人在興風作浪……請大仙定要告訴我!老瞎子雖然不濟,卻也不能忍受自己恩人被人害死,兇手卻逍遙法外!”
他說到這裏,臉皮抽搐,顯然壓抑着心中的憤怒。
沈長軒答應道:
“好。”
“老瞎子這就離開江州,到鄉下避一段風頭。大仙若有事情同我說,可用推算我的命數,我能感應到,到時候會回信給大仙。”瞎眼道士說道。
沈長軒道:“可。”
瞎眼道士拱手,正要離去,忽然想起一事,提醒沈長軒:
“我之前用心眼看到大仙和饒知府在一起,饒知府這人不簡單,大仙一定要小心他。”
“饒知府?”沈長軒凝眉,意識到對方提到的之人正是饒思遠,驚訝於此人竟然是江州府城的知府,隨即問道,
“你爲何說他不簡單?”
瞎眼道士說道:
“老瞎子曾暗中算過他的命數,發現他的經歷過於玄奇,玄奇到像是話本小說裏出來的一樣。我猜他其實也是修仙者,故意用法門僞造了自己的過經歷往。”
‘聽這瞎眼道士的話,他似乎不清楚饒思遠是修仙者這件事……’沈長軒點了下頭,道:
“你口中這位饒知府,在修行界的名頭大得很。不過看你的樣子應不常涉足修仙界的事,不清楚內情也很正常。”
“仙長你知道他——”瞎眼道士聞言一句話脫口而出,而後想起沈長軒乃是修爲高深的絕世高人,自然知道那位饒知府的底細,自己的提醒實在多餘,不由訕訕,轉而說道,
“是老瞎子唐突了。”
沈長軒輕笑道:“無妨,道長請便。”
待瞎眼道士離開之後,沈長軒的臉色猛地沉下來,低聲道:
“饒思遠竟然是江州知府,他自稱自己只是個閒差,呵呵,還真自謙。”
……
沈長軒回到客舍,拿出《玉虛陰陽訣:神行篇》《淵源》《隱隱》三部真訣,目光在各自的文字上掃過,陷入深思。
他之前嘗試着分析手上的真訣,試圖補全《隱隱》,已將此訣的總綱按照自己的理解寫出,並修正了真訣旨要的錯漏部分,正要推測修行方法,補全修煉心訣。
修煉心決的補全難度要遠遠大於補全總綱,畢竟沈長軒自己沒有實際修煉過,對修行過程中的關節不清楚,如果擅自按照自己的理解寫出來,難免錯漏百出。若讓顏淺照着這些錯漏,只怕會直接走火入魔。
“我答應幫她修補真訣,可沒說要把全部內容補全。”他自言自語道,“嗯,現在我已將這本《隱隱》完善許多,不算違背諾言。回頭把補充了部分內容的《隱隱》拿給她,讓她一邊修煉一邊和我交流經驗,再繼續補全其他部分。
“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老道士的《淵源》給完善了。”
他便放下《隱隱》,根據自己完善《隱隱》的經驗,嘗試補全《淵源》。
又過了幾天,九月結束,十月到來,天氣轉涼,江州城的水陸大會即將舉辦。
顏淺按之前的約定來到沈長軒旅居的客舍,拿到沈長軒修訂後的《隱隱》,翻看了沈長軒補充的內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之前知道沈長軒拿到自己的真訣,要指點自己的修行,當時以爲這位隱世高人只是在真訣上添加批註,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在原文上修改。
這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所以拿着沈長軒重寫的《隱隱》之後,她臉上呈現不可思議之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沈長軒早料到她會有這種表現,見怪不怪,一邊喝茶一邊笑說道:
“檢查下我添加的內容有沒有問題。”
顏淺穩住心神,按照沈長軒所寫運轉真元,然後臉上再度浮現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感覺自己真元流動比以前要流暢許多,甚至感覺自己隱隱抓到了一絲修爲突破的契機。
沈長軒補充的內容,沒有問題!
顏淺感到深深的震撼,隨即又覺得這種事理所當然。
這位沈仙長乃是不世出的前輩高人,絕地天通前甚至可能到過天宮深處,修正一本平平無奇的真訣,於他本來就輕而易舉。
想明白這件事後,顏淺眼中就只剩深深的敬佩和感激。
能得這位仙長指點,她何其有幸。
“多謝仙長!”她拱手向沈長軒行禮,真誠說道。
沈長軒笑道:
“無妨,你替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還你一場造化,你我兩不相欠。”
心中卻暗暗吐槽:‘我還沒謝你願意當我的小白鼠。’
顏淺聽見沈長軒如此說,眼中透出分猶豫之色,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將話咽在口中,只點頭道:
“與仙長對我的恩情之重,幫仙長拿到幾卷文書,實在不算什麼。嗯,仙長日後若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相助,只管吩咐。”
說到這裏,她又不免搖了搖頭。
以沈仙長修爲之高,有多少事情需要自己幫忙?幫忙竊書已可遇不可求。
沈長軒笑道:“若需你幫忙,自會聯繫你。”
顏淺再次向沈長軒拜謝,突然看見沈長軒擺在案上的一塊線板,訝異道:
“這是傀儡戲的線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