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沈長軒便將江頌拉入長生夢中,將箇中緣由簡單地交代給江頌。
江頌聽說大荒魔也許就是自己占卜中測算到的與劫數有關的“親近之人”,臉上浮現不可置信之意,瞳孔張大,身體顫抖,後退兩步,嘴裏不停念着:
“不可能,不可能!”
而後臉上便呈現灰敗之意。
沈長軒看着江頌這般模樣,輕輕嘆氣。
在決定告訴江頌這個猜測之前,他對此便有所預料。
畢竟,江頌在荒澤同大荒魔做了幾百年的殊死鬥爭,他所有的榮耀,包括四方百姓的崇敬、大乾王朝的敕封都是因這件事而得,他失去的親人,也是因此事而亡。現在知道大荒魔和他關係匪淺,設身處地想想,沈長軒自己也難以接受。
好在江頌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道心堅固的人,雖然聽聞沈長軒的消息後有所頹然蕭條,但一盞茶時間之後,就穩住了自己內心。
“仙長告訴我這些,是已經有辦法了?”他定睛看着沈長軒,詢問道。
沈長軒將換運術的法訣具現於江頌面前,說道:
“這上面記述的是一門名叫換運術的法門,能夠與你的過往進行交換,若你運氣足夠好,成功和抹去記憶之前的自己交換命運,能夠回想起被抹除的因果緣由。”
江頌看着手中的書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迅速翻閱,將上面記載內容牢記於心。
沈長軒見狀便揮手讓江頌同自己一起回到現實中。
對江頌來說,掌握一門精深的法門並不是容易的事。
同時江頌想和過往的自己交換力量和命運,並不能指定時間段,能不能獲得缺失的記憶得碰運氣。
所以沈長軒估摸一兩個月內江頌都難以恢復記憶,於是在幫助江頌再次削弱大荒魔之後他便與其道別,準備到人間遊歷一番,等江頌想起七百年前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之後再做打算。
這之外,沈長軒也有過前往長京城夜行人總部查看相關資料的念頭,不過考慮到夜行人總部高手如雲,相關的資料必有重重把守,他盜取資料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
‘長京城對長生夢來說一直如若迷霧,我的目光透不進去……也許我在長京城之中,無法聯繫到長生夢……在長京城中行事,少了長生夢這張底牌,比在其他地方危險許多……’除此之外,沈長軒心中還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更不願輕易涉足長京。
當天,他來到嶽州府城,找了個旅館住下,決定在江頌找回過往的記憶前,抓緊時間修煉。
……
嶽州府,荒澤之畔,一個穿着鵝黃衣衫,衣角繫着鈴鐺的少女坐在一艘烏篷船的船頭,兩條藕荷似的腿從船頭垂下,輕輕晃盪,偶爾碰到水中的浪花,沾上一點水漬,卻反而顯得白皙剔透。
這少女正是玉虛宮的洞天之主莫臨兒。
此時此刻,她慵懶地舒展腰肢,然後素手盈盈一抓,便憑空抓出一本封面古樸的書籍。
她饒有興致地閱讀《大道如我》的內容,頻頻點頭,讀到興起,自顧自說道:
“能夠寫出如此厲害的真訣,這位沈先生真是個厲害人物……呵呵,雖然我不能修煉,但僅僅是揣測字裏行間的真意,都讓我受益匪淺……不知道恩師讀了這篇真訣,能不能有更深的體悟,助他克服傷勢,修爲再上一步?”
她如此說着,眸光流轉,掐指,正欲推算沈長軒的位置,與之切磋一番,忽而臉上表情凝固,俄頃又眉眼彎彎,自言自語:
“差點忘了,這位沈先生可不能用占卜術窺探……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這般厲害……”
她便灑然一笑,然後閉上眼,進入到一片逼真的夢境中,對着眼前的八百里波濤說道:
“沈先生,我已到嶽州地界,敢問你現在是否已經抵達嶽州府?”
很快,沈長軒的回話傳入他耳中:
“我此刻就在嶽州府城中,莫姑娘若要與我見面,儘管到嶽州府城找我。”
莫臨兒莞爾,道:
“那我便來也!”
說完從長生夢中退出,目光回到《大道如我》真訣上,嬉笑兩聲,眼中透出分狡黠,又道:
“嘻,嶽州府那麼多風物,僅僅爲了同沈先生討論大道,豈不是白來了……等玩夠了,再去尋沈先生……”
她嬉笑說着,忽然察覺到一點不對,臉上的笑容便逐漸減淡:
“奇了怪了,荒澤上的天地靈氣怎麼如此稀薄?難道……有妖邪出世?”
一想到這裏,她表情便變得肅穆,隨即起身,立在船頭,目光灼灼:
“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尊座面前放肆!納命來!”
說完便一躍而起,化成一道光,掠過荒澤波瀾,朝嶽州府城方向衝了過去。
……
嶽州府城南方一處破廟中,一個胖大和尚正閉目誦唸經文,忽然察覺到什麼,陡然睜開眼,旋即揮手招來一支巨大的禪杖,喝道:
“不好,有妖孽在吸取天地靈氣……我輩修士,豈能坐視不管?”
說完帶着禪杖,朝嶽州府城方向衝去。
……
大荒江岸邊,一個黑袍道士掐了下鬍子,看着嶽州府城的方向,發出“嘿嘿”兩聲,笑道:
“大妖出世,必然伴隨着至寶出世,咱可不能錯過了。嘖嘖,老道來也!”
……
相同的事情還不停地在嶽州府的各個角落發生。
許多或以俠義自居、嫉惡如仇,或純粹是感應到天地靈氣變化,想趁機撈好處的修仙者不約而同地朝嶽州府城方向飛了過去。
在他們心中,能引起如此天地氣機變化的,必是不世出的大妖。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沈長軒卻對此卻毫不知情,正排除雜念,潛心修煉。
然後他就看見頭頂房樑上出現個巨大的窟窿,一隻碩大的佛手從窟窿中伸了進來,朝他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