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這——”袁國士自然爲難,“陛下特地爲仙師舉辦宴席,仙師這般推辭,怕是,怕是不妥得很……”
沈長軒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
“不了不了,陛下與沈某神交已久,沈某已將自己身體不適告知了陛下,陛下亦表示了同意。嗯,袁公公,哪裏有下榻之處,還請公公帶我去也!”
袁國士眉頭跳了下,只覺這長生仙師荒唐古怪至極,算是左右爲難。
“沈仙師,雖然你已稟報了陛下,可是,可是……叫咱家如何交差啊!”
沈長軒灑然一笑,道:
“公公是陛下眼前的紅人,怎麼交差,公公應當自有辦法。公公,沈某現在不適得很,還請公公爲我引路,不然沈某要是一個不小心在大街上走火入魔了……嗯,公公怕是更加不好交差。”
袁國士聽沈長軒這麼說,只得硬着頭皮給沈長軒帶路,領他到預定好的宅邸休息。
“多謝公公了。”沈長軒步入宅中,見一衆僕人侍女皆站在照壁之前,想來是等候多時了。
只是這些僕人侍女皆沒料到沈長軒會這麼早就抵達,神情上不免有些鬆懈,待看清袁國士的面容後,才悚然一驚,然後整齊地列隊,向袁國士行禮。
末了,領頭的男子纔開口說道:
“這位便是沈仙長嗎?小的吳平,是此宅的管家。”
沈長軒擺了擺手,道:
“我向來閒散慣了,你們往常怎樣,以後就怎樣,不必向我請示。”
說完左右四顧,又道,
“臥室在何處?嗯,我要打坐修煉去了。”
吳平趕緊伸手指着院落後方,說道:
“這邊這邊。”
沈長軒欲走,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對袁國士說道:
“袁公公,多謝遠道迎接。公公請回吧。”
袁國士看着沈長軒的雙目,眼皮跳了跳,顯然對沈長軒已然有所不滿。
不過他臉上的不滿只在臉上閃了下,隨即堆起笑容,道:
“那咱家就回了,仙師且好生休養,等候陛下召見。”
說完便轉身,領着一干官員回宮覆命。
沈長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忽地呈現一絲笑意,然後心念一動,便有一道風從身邊刮過,捲起一塊石子,朝袁國士打了過去,正中他後腰。
“哎喲!”袁國士發出喫痛之聲,周圍官員見狀趕緊噓寒問暖,末了有官員從地面撿起那枚打中他的石子,故意提高聲調說道,
“這石頭怎麼回事?”
袁國士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下意識要回頭看沈長軒,卻想到什麼,硬生生止住了回頭的動作,然後冷笑一聲,說道:
“好大的妖風,這石頭定有蹊蹺,讓咱家好生看看。”
說着一把將石子從那官員手上抓過,隨便掃了兩眼,就塞入了腰間,
“咱們走!”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去看沈長軒。
一干官員則趕緊追上他,離開了宅邸。
沈長軒目睹此情此景,只覺好笑至極。
他可以想見袁國士會怎樣添油加醋地在皇帝面前詆譭自己。
不過,詆譭便是了,誰在乎?
太極殿中,大乾王朝的皇帝端坐着聽袁國士講述今日之事,聽到其人含沙射影地說沈長軒的不是,嘴角便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陛下,沈仙師拒絕出席,這宴席怕是……”袁國士眼見皇帝嘴角含笑,心知皇帝並不因沈長軒的桀驁不馴而不快,不由得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莫非,那沈仙師真的和陛下是神交之友?
想到這裏,袁國士便有所惴惴。
皇帝將他的神情收入眼中,緩緩說道:
“既然仙師抱恙,那就緩幾天召他入宮。至於宴席,不辦也罷。”
袁國士聞言眼角跳了下,心有不甘,卻不敢再嚼舌根,只好諾諾稱是。
皇帝忽想到什麼,說道:
“袁國士,我記得你快五十了吧。”
袁國士聞言心叫不好,趕緊道:
“回稟陛下,奴家,奴家還有三年……”
“行了,既然你年紀都這麼大了,以後擬詔宣旨一事就交給別的太監。”皇帝的臉色逐漸沉下來,冷冷說道,“你打理點雜務即可,別把一副老骨頭折騰壞了。”
袁國士聞言登時睜大雙眼,“嘭”的聲跪倒在地,道:
“陛下,老奴知錯,請陛下原諒!”
皇帝奇道:
“朕又沒說你錯,你何錯之有?”
袁國士道:
“老奴不該嫉恨仙師,說他的壞話!老奴該死,該死!”
皇帝便冷冷說道:
“你也知道啊,朕還當你是懵懂無知,原來是明知故犯。”
袁國士趕忙磕頭,道:
“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皇帝道:
“行了,朕也不格外處罰你,就按剛纔的話辦!”
說完便拿起奏摺,細細批閱。
袁國士口呼:
“謝主隆恩。”
便踉蹌着離開了太極殿。
待他走後,皇帝忽然凝神,若有所思:
“這個沈君,連朕的面子都不給,好大的膽子!”
……
入夜,天穹羣星點點。
沈長軒坐在院落中,見院中園林景緻別具一格,不由得莞爾。
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有兩個,其一是摸清楚長京城靈脈的情況,藉此判斷太初的狀態,下決定是否要阻止太初的復甦;其二便是試探皇帝的態度,弄清楚這位九五之尊究竟想要做什麼。
因爲遲早要同皇帝打交道,故而他沒有選擇隱藏自己的行蹤,大大方方地走入長京城,不想還白賺了這樣一座家宅——雖然按道理說這宅院是皇帝撥給他住的,並非他所有。
沈長軒既然成功進入長京城,便開始考慮這兩件事,他打算首先弄清楚天地靈脈在長京城中的分佈,然後潛入其附近,查看它的狀況。
他的計劃是,召喚一些分身,在長京城中游走,探查此事。
當然,這種行動不可能不被皇帝察覺,不過既然他此前會見了銀河君,等同於已經將自己入京的目的告知了皇帝,倒也沒有瞞着皇帝的必要。
想到這裏,沈長軒便淡淡一笑,準備着手去做。
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你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