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栩栩若生 >第790章 幾清明
    “我在成海集團的醫院的血液科病房。”

    懿兒姐說道,“這不昨晚大伯那邊鬧出了很大動靜,他的護理員說看到了什麼人頭,你帶過去的,周子恆被我逼得沒法子,才告訴我這些,我氣的不行,就通過朋友去聯繫的三位女先生。”

    “好,我知道了。”

    我應了聲,“懿兒姐你先休息,我們見面再談。”

    放下手機,我擡手摸了摸額角,懿兒姐的這通電話倒是給了我提醒。

    現階段我肯定不能和馬嬌龍她們聯手去對付袁窮什麼,那我這口氣出的不會暢快。

    但以後,我還真需要她們……

    莫急。

    終須一會。

    “栩栩?”

    三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來,“怎麼了?”

    “沒事。”

    我回過神,對着三姑笑笑,“大姐怎麼樣了?”

    “醒過來了。”

    三姑應道,“只是很虛弱,還需要緩解幾日,你父母那邊鬆了口氣,誰都沒想到,文麗居然會附着到大友後來給她買的那張碟片上,你爸爸還很唏噓。”

    “心結吧。”

    我能體會到爸爸的心情,他後來一喝酒還會爲自己當初損壞大姐碟片海報的行爲自責懊悔。

    人生就是這樣吧,你不知自己的某個舉動,就會深深地傷害到一個人,許是一句話,許是一件事,就會形成一輩子的心結,不過好在,大姐現在醒了,碟片也重新回到了她手中,蹉跎了半輩子,這回大姐應該是能徹底的放下了。

    想想難免感嘆,人生真的是個圓。

    從起點走到終點,不光光是說你要爲曾經做過的事情買單,彌補某些遺憾。

    更多的是,我們也在不斷的追求着某種圓滿。

    “三姑,那我就先回去了,京中那邊還有很多事要去辦。”

    我說着,“跨年之前,都不要搬出來,電視新聞還有報紙什麼的也儘量不要看,有事您就給我來電話,等袁窮處理完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最遲也就十二月底唄。

    我閉眼之前,一定要磕到袁窮先走一步。

    三姑點了點頭,沒急着開口,而是握過的我右手,摘下了我戴着的黑皮手套。

    我愣了愣,三姑就挽起我的袖口,看着手背朝着腕部延伸的瘢痕,輕輕地摩挲了幾下,溫熱的液體落到了我手背的皮膚上,“孩子,以後呢?”

    她含淚看向我,“以後要怎麼辦,孩子。”

    我對着她的眼,隱忍着鹹澀,“盡人事,聽天命吧。”

    面對家人,我永遠都不會把話說死。

    他們給與我生的勇氣,我當下亦是支撐他們好好活着的砥柱。

    三姑細緻的幫我戴好手套,拍了拍我的手背,擦了擦淚,推門便下了車。

    我坐在車裏看了她一會兒,啓動車子離開了廟宇。

    三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倒車鏡裏的她最後成爲了一個小點兒,我恍然間才發現,三姑真的很老了,她穿着居士服,瘦瘦小小,頭髮全白,記憶中那個喜歡懟天懟地教育一切的三姑真的不見了,如今的她,縱使流着淚,有着千言萬語,神情亦然悲憫愴然。

    似乎印證了她和強子的那句話,諸事,“不可說”,也,“不必說”。

    人立於世,問心不問路。

    心已經做出了選擇,多說又有何益呢。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車窗升着,我一路開上高速,發動機轟鳴聲中,握緊方向盤。

    什麼是強者呢?

    並非打不到的纔是強者。

    而是你即使趴下,也要流着淚站起來,給與對手全力的一擊。

    我沈栩栩,寧站着死,絕不默着生。

    黃昏時分,車子開回了京中,我再次來到了成海集團旗下的醫院。

    二十四小時之內我來溜達了兩次,心境完全不同。

    上樓直奔懿兒姐的病房,她的門口倒是沒有保鏢把守,我敲了敲門正要進去,就聽到裏面懿兒和周子恆的爭吵聲,懿兒姐的聲音很虛弱,但是能聽出她極度憤慨,“你不要再說我胡鬧了!周子恆,我和談戀愛之前就是這個性格!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如果你不讓我哥馬上出來,我就和你分手!你滾!”

    踢裏哐當的聲響,懿兒姐好像是砸了什麼東西。

    “你生氣歸生氣,別摔東西啊,手沒受傷吧。”

    周子恆的聲音雖有火氣,亦能聽出夾雜了很多小心,“我這麼做也是有苦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老闆能幸福……”

    “栩栩呢!我哥的幸福就要建立在栩栩不幸的基礎上嗎?!”

    懿兒反問,“早知如此,我們又何必一次次去促成,人家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一個外人有什麼權利去幹涉,周子恆,我就問你,假如我爸爸背後將我送走,不讓我們在一起,逼得你遠走天涯,甚至看着你去死,我不說你會怎麼樣,我會怎麼樣呢?做人能不能將心比心,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她真真的憤怒,最後竟然用外語飈出了髒話。

    周子恆反而安靜下來,一言未發,由着懿兒姐在那發泄。

    我垂下眼,還是叩響房門,懿兒姐的叫罵聲登時止住,呼吸還很不平的道,“進來。”

    推開房門,入眼的是個小客廳,懿兒姐坐在沙發上,地毯上灑落着書本還有筆筒擺件,周子恆正在彎身收拾,見我進來他微微怔愣,剛要開口,視線落到我的手套,“栩栩小妹妹,你手怎麼了?受傷了嗎?”

    “哦,我沒……”

    “周子恆,你這是在沒話找話假好心嗎?”

    懿兒姐直接瞪向他,“人家是戴手套還是戴口罩又關你什麼事?栩栩是來找我的,看望我的,你要是現再敢說一句不中聽的話,立馬給我滾出去。”

    “你看你,我不是還沒收拾完麼。”

    周子恆真首次讓我看到這副模樣,蹲在地上耐心整理摔的到處都是的雜物,見我略有怔愣,他推了推眼鏡便道,“栩栩小妹妹,你去坐吧,不用管我,我收拾好東西就會離開。”

    “栩栩!”

    懿兒姐朝我招招手,“你過來坐,不用理會他。”說着,她還咬牙切齒的來了句,“叛徒。”

    周子恆收拾東西的動作一僵,臉色明顯暗沉,壓着氣息繼續收拾,沒有言語。

    我儘量屏蔽這種氛圍,站我的立場也沒什麼好說的,越說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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