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我血口噴人,那你到說說,你反駁出我的話來,我就認你說得比我對。”雲淺月目光從六公主身上掠過,看向女眷中的秦玉凝,見她抿着脣站着,她又收回視線,看着六公主,冷笑道:“皇室隱衛是皇室裏誰都能指使得動的嗎?或者是隨便一個大臣之女也能指使得動?嗯?六公主?秦小姐?今日這樣的事情既然出了,若不想我血口噴人,是不是需要你們給我解釋一下!”
六公主被雲淺月激起怒意,但還是生生壓住,看向夜天逸,“七哥,這樣的女人你還喜歡她做什麼?你看看她,當真是沒有半絲人性。而你卻告誡我們所有人不準傷她,如今到好,她先懷疑了你,你可值得?”
夜天逸依然一言不發,雪青色錦袍似乎凝了一層冰霜。
六公主話落,一時間無人說話,方圓幾裏,忽然之間天寒地凍。
太后看了夜天逸一眼,又看了雲淺月一眼,再度開口,聲音威嚴,“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宮謀反之事,被六公主和秦小姐堪破,哀家也很想知道,那日你們二人帶着的隱衛是誰給你們的權利?”
六公主看了一眼太后,沒說話。
秦玉凝垂下頭,也是不說話。
“怎麼?哀家的話你們都敢不回答,如此將哀家不放在眼裏了嗎?”太后眉頭豎起。
“是我!”夜天逸此時終於開口,聲音冷冽,如出銷的寶劍,帶着森森剋制的寒意,“是我得到父皇受脅迫的消息,命令在皇宮中敘話的六妹妹和秦小姐去了聖陽殿。”
“原來是攝政王,這就怪不得了!”太后似乎早有預料,威嚴地道:“皇室隱衛和皇陵的暗人聽從攝政王指派,今日發生這等事情,哀家的侄女險些遇害,攝政王作何解釋?月兒說得對,皇室隱衛和皇陵的暗人都聽從你吩咐不是嗎?”
夜天逸看着太后,太后神色凜然,看模樣勢必要夜天逸給個交代。
“太后,這件事情不可能是攝政王所做!攝政王心喜淺月小姐可不是一日兩日。”德親王再度開口,“誰會害淺月小姐,他也不會。”
“德親王如此肯定?”太后冷哼一聲,“也未必見得,月兒和景世子相愛,攝政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想殺了月兒,讓她埋骨在這裏,也未必不可能!”
“這怎麼會?太后……”德親王再度反駁。
“德親王不必說了!”夜天逸截住德親王的話,看向雲淺月,冷冷地道:“雲淺月,我還是那句話,我想殺誰,也不會殺你。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屍體。你記好了,記住了。今日之事,與我無關。”
“那與誰有關呢?”雲淺月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
“來人,將看守皇陵的所有人都拖下去,即刻處死,一個不留。”夜天逸不答雲淺月的話,冷冽地吩咐。
“是!”後面的官兵蜂擁上前。
“攝政王饒命!”守靈的所有人齊齊發出驚恐的呼聲。
“攝政王,這些人不一定都有罪,都處死的話……”德親王再度開口。
德親王聞言立即住了口。
衆人無人出聲爲這些人求饒,寢鐘的繩索絞斷落下,如今化爲鐵片,這是皇陵的守護神鍾,發生這等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今日送靈這一路來,棺木被摔三次,砸出裂痕,如今鐘聲迸裂,實乃大凶之兆。
看守寢陵的五百人都被拖了下去。
雲淺月看着被拖走的人命,脣瓣緊緊抿起,若是以往她該阻止,這畢竟是五百條人命,可是如今她不想阻止,即便她阻止,夜天逸也不會放過這些人。老皇帝入住皇陵,需要這些人鮮血來陪葬。況且這些人,即便她救了,也還是夜氏培養的暗人,聽命於夜皇室,他們從守靈當暗人的那一日,就註定了生是夜氏的人,死是夜氏的亡魂。
五百人再拖回來,已經是五百具死屍,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寒風凜冽,天空再度飄起雪花,蓋住了五百具屍體流出的鮮血。
這樣的夜氏江山,這樣的皇室陵墓,這樣的鮮血殺戮,這樣的人和事,每個人的面孔都被放大,可以看到臉部細細的紋路,是一張張冷漠麻木看起來像是理所當然的表情。五百具早先活生生的人,如今變成五百死屍,居然都是認爲理所當然!
雲淺月忽然對這樣的事情厭惡到底,她伸手拉住容景,對他道:“我們走!”
容景不反對,跟着雲淺月擡步。
“景世子,雲淺月,先皇沒入住皇陵,你們現在就離開?”德親王一驚,看向二人。
“我受到驚嚇了,險些要了小命,還敢在這裏待嗎?再待片刻,我是不是也和這五百個人一樣,進去與先皇作伴了?”雲淺月冷冷地看了德親王一眼,沉聲道:“今日之事不給我一個交代的話,別想我以後再爲皇室做任何事情!毀聖旨是小事!”
德親王立即噤了聲,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一言不發,面上的陰沉退去,沒什麼表情。
“姑姑,我先回府了!”雲淺月對皇后道。
“你今日受驚了!景世子送你回去吧!”太后擺擺手。
太后開口,代表她腹中的天子,有一定的高於攝政王的權利。雖然沒有實權,但身份擺在這裏,夜天逸不開口,無人敢再言聲反對。
雲淺月和容景越過衆人,原路返回。飄雪打在兩個人的身上,無論這一片地方如何血腥,但任何人看着他們,依然覺得風景如畫。
不出片刻,二人走離衆人的視線。
夜天逸自始至終一言未發。
陵墓前,所有人靜謐無聲,包括憤憤不甘的六公主和搖頭嘆息的德親王。
許久,張道長對夜天逸輕聲提醒道:“德親王,先皇的棺木再不入住皇陵的話,吉時就要過了。”
夜天逸收起眸中翻滾的情緒,揮手吩咐,聲音冷沉,“先皇寢棺入陵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