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韓小泱的提醒，賀汀捂着眼，掀開被子坐起來，眯着眼看見車窗外。
之前見過的兩輛警車，正緩緩停在停車位上。
很快，車上的警察下車，把羅磊落和小女孩一家三口，往警局的辦公大樓裏帶。
“金無敵，幫我一下。”
伸手拍了拍躺在駕駛座上男人的臉，賀汀推開後座車門，半蜷着雙腿，兩隻手配合着屁股，往外挪。
還沒經過審訊，周安平肯定也不好說情況，賀汀就在車裏面等着，打算到時候審訊，他也去聽聽情況。
審訊室裏光線明亮，隔着玻璃，賀汀看見羅磊落臉上的巴掌印，頓時臉沉了下來。
對方動手了。
“別擔心，先聽聽看吧。”
肩膀被拍了拍，伴隨着周安平的安撫，賀汀慢慢鬆開拳頭，輕“嗯”了聲，“先記着。”
金無敵坐在賀汀的輪椅扶手上，雙手交叉置於胸前，看着裏面的審訊，微微眯眼盯着羅磊落的臉。
很快，審訊開始了。
負責審訊的警察一絲不苟，羅磊落如實陳訴：上了出租車後就被人用溼手帕迷暈了，醒來後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手腳被綁住了。
沒一會兒就渾身燥熱，後面意識混沌，不知道那個女孩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坐上去，爲什麼要重新綁住自己，然後報警……
“警官，我好像纔是被熗煎的那個啊……”
羅磊落最後的控訴讓窗外旁觀的三個男人同時愣怔。
賀汀扭頭看周安平，問他，“羅磊落可以起訴那女孩一家嗎？”
周安平皺着眉頭，“如果說的全是真的話，可以。上個在醫院裏被欺負的案子，已經結了，那個女大學生賠了幾萬，判了三年年。”
聽到這個消息，賀汀有些愣，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變懶了——居然都沒關注惡性事件的後續。
之前想和韓小莉有共同話題，他一直在看女生言情小說，現在已經瞭解很多套路了，韓小莉卻放棄了他。
時間，被小說耽誤了。
“唉……”
賀汀嘆息着擡手揉了揉眼睛，看着完全冷靜下來的羅磊落，又問道：“出主意的那個男的呢？”
“違法銷售顏色書刊，獲利巨大，進去了。”
那樣的人，幹出這樣的事兒，並不令人意外。
賀汀點頭表示理解，餘光看見一個女警察帶着小女孩進了旁邊的詢問室，開口道，“去看看女孩怎麼說的。”
“我就不去了，下班回去咯，老婆還在外面等我呢。”周安平擺擺手，站起來就要走。
快凌晨三點了，賀汀意外，忍不住問他，“這麼晚還等你下班啊？”
周安平笑笑，徑直往外走，“汪豔就是我老婆，你們見過了吧？”
“見過了。周所好福氣啊。”
“哈哈哈是她好福氣，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這個案子不難。”
目送周安平離開，賀汀頗爲感慨的又嘆了口氣，伸手去推旁邊的金無敵，“去旁邊看看。”
“不用了。你看看微博。”
金無敵不動，伸手把手機遞到賀汀面前，面無表情道：“現在凌晨兩點五十三，已經成熱搜詞條了。”
賀汀定睛一看：昔日少年犯今日右煎未曾年！
這僅僅纔到審訊階段，就右煎未曾年了？
他不由冷笑，動手點開詞條。
置頂的微博，字裏行間義憤填膺的不行，九宮格配的都是羅磊落的圖，從警車上下來的、被警察帶着在醫院排隊的、在警局停車區的、最後一張是被打碼的小女孩……
見賀汀的臉越來越難看，金無敵收回手機，調出聯繫人準備聯繫撤了熱搜。
賀汀擡眸意念一轉，奪過金無敵的手機，微微眯了眯眼，“不用撤，這是給磊落助攻來的。普法大明星，僅僅介紹幾條法律條文，怎麼能夠呢？”
“要捧他嗎？”
頓下撥號動作，金無敵注視着賀汀泛着冷光的眼睛，吞嚥了一下接着道：“我無條件幫忙。”
“不用捧，就在網上如實陳述他的遭遇，網友自己有論斷，粉還是不粉，那是他們的自由。”
這麼說，賀汀算是收下了金無敵的幫助，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已經平靜了許多。
視線看到門外的羅磊落時，他蹙眉板起臉，“大男人眼淚巴巴的，像什麼樣子？遇到問題，想辦法解決就是了，眼淚能幫你什麼？”
“汀哥……”
羅磊落委屈的不行，揉着眼睛抽抽搭搭的停在賀汀面前，哽咽着道：“怎麼這麼多壞人啊……我媽肯定看到新聞了……怎麼辦啊……她生氣病惡化的會更快啊……”
賀汀沒想到羅媽媽，聽羅磊落一哭訴，心裏咯噔了一下。
那個堅強的女人，還能堅持多久呢？
他想安慰羅磊落，說“沒事兒，會過去的。”但話始終說不了口。
對方的計策，真毒啊。
最後開口的是金無敵。只見他拉起趴在賀汀腿上痛哭的羅磊落，抓着人的前襟把人懟在玻璃牆上，冷冷盯着驚慌流淚的男人。
“爲什麼要爲難他？他是你爸爸嗎？”
這句話，讓在場的警察和賀汀都愣住了，羅磊落直接呆了，漂亮的眼睛逐漸失焦，喃喃道：“是啊，這麼晚了汀哥還在陪我，我爲什麼要爲難他啊？他還受着傷，我爲什麼要給他添麻煩啊……爲什麼啊……”
見羅磊落狀態不對，賀汀回神擡腳就往金無敵小腿上踹了一腳，“你放開他！”
金無敵腿彎了一下，慢慢鬆開手，轉身站在賀汀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雙手固定住他想去看別人的腦袋。
“金無敵唔……臥槽你唔……”
一句話沒說完，被人堵住兩次嘴。賀汀震怒極了，盯着金無敵有些泛紅的眼睛，聲音顫抖道：“你……不想活了……是嗎？！”
“不要干涉別人的成長。你總是抱着他，讓他怎麼長成男子漢，怎麼頂天立地，怎麼保護他將來想要保護的人？”
“你可以給他建議，但不要什麼都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好嗎？”
“賀汀，求你了……好好養身體好嗎？我的心臟，好難受的。”
話音落下，走廊上安靜的異常，還能聽到隔壁詢問室裏，傳來女孩痛苦的哭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那樣做，爸爸就會打死媽媽，還會打死我的小黑……”
“誰教你那樣做的？”
“嗚嗚嗚……是一個不認識的叔叔，一個星期前就開始教我的……給了爸爸好多錢……爸爸都拿去去澳賭博了……我不是故意害漂亮哥哥的……”
賀汀沒聽到這些，他正直直看着金無敵的眼睛，沒來由的心慌，自己都30多了，還沒這個22歲的男人活的通透？
他不得不承認，金無敵的話，是對的。
抿了抿脣，他勾脣笑了笑，動了動嘴脣，什麼都沒說出來。
“金無敵說的對！”
這個時候，審訊區走廊入口突然響起一道沙啞女聲。
衆人疑惑看過去，女聲繼續道：“磊落，你要學會自己度過難關，不要事事都指望別人，你這樣，讓媽媽怎麼放心閉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