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對方刻意壓低聲音。
爲什麼會是……
她?
阿寶訝異地看着躡手躡腳往前走的窈窕身影。
“珍珠?”
“是我。”她聽出他話中並未有太大的敵意,悄悄鬆了口氣。
阿寶突然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珊瑚?”
來人腳步頓住,堪堪停在透着薄光的窗紙處,半身黯淡的灰光照不亮她的面容,只依稀看到她一身的狼狽。她遲疑了下,才輕聲道:“我說,御鬼派兩位上師被曹煜抓住放在月光池裏煉製月光,是騙你們的。”
阿寶道:“我更相信你是珊瑚了。”不然爲什麼要戳穿自己的謊言。
“你們有個黑匣子,裏面裝着一個被曹煜殺死的女鬼。”她緩緩道。
阿寶道:“好吧,我相信你是珍珠。”
珍珠剛放鬆地往前踏了一步,又聽他說:“可是,那有什麼區別呢?珍珠和珊瑚本來就是一夥的。”
一張定身符射過來。
珍珠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它夾住了。
阿寶讚道:“好身手。”
“……”珍珠將定身符捏成一團,塞進口袋,“雖然我和珊瑚是親姐妹,但我們對問題的看法有分歧。其實我這次來是……是想和你們合作的。”
敵我難分,祖師爺還沒動靜,阿寶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我不懂你的意思。”
珍珠道:“我想要離開這裏,我們合作。”
阿寶口氣誇張地問道:“難道你不想永生嗎?”
“你相信曹煜的話?”仔細聽珍珠的話,能從她的語調裏聽出淡淡的不屑。
阿寶道:“難道這裏的人都不相信?”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但最多的是將信將疑。”珍珠道,“他們只是在觀望。”
阿寶道:“觀望什麼?”
珍珠道:“各自的利益。這裏的人個個心懷鬼胎,各有各的打算,完全相信曹煜的人只有斯特林和老鼠爺兩個人。你在這裏呆久了就知道了。”
斯特林就是那個沒人搭理的外國青年,而老鼠爺,多半是那個瘦老頭了。珍珠說的這部分應該是實話,他和這些人見面雖然沒多久,已經看出他們面和心不合。
“那他們爲什麼不反抗曹煜?”阿寶問道。
珍珠道:“別看曹煜只有斯特林和老鼠爺兩個人,他們一個能控制火,一個擅長鬼道,是我們中間攻擊力最強的兩個人,不止如此,出月光村的鑰匙就掌握在曹煜手裏,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出去。之前有人想偷鑰匙,他的人皮現在還掛在村長家的家門口。”
阿寶聽她輕描淡寫地說着人皮,腦海中突然浮現畫皮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梭梭。
像是風聲。
珍珠突然趴在地上,一點點朝牀的位置爬過來。
……
她要做什麼?
阿寶愣愣地看着,身體下意識地朝印玄靠去。
一隻手從後面橫過來,捂住他的嘴巴,然後朝後一收。
咦?有點像壓縮餅乾的味道。
爲什麼祖師爺手裏會有壓縮餅乾的味道?難道是因爲和自己手牽手……
他縮了縮脖子,耳根微微發熱。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珍珠已經鑽進了牀底,與此同時,那薄薄的窗紙上出現一道黑影。
阿寶身體一下子冷下來。
作爲御鬼派的傳人,他最怕聽的卻是鬼故事,倒不是說他怕鬼,而是怕那種不懷好意的襲擊及驚嚇。比如說,如果故事一開始就說山上有座破廟,廟裏有個鬼,一天到晚在那裏吸食送上門來的路人的精魄,他是不會害怕的。但如果故事瞞住鬼的存在,從路人入手,說他一個人在山中破廟過夜,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牀前,那他就會大爲驚恐。
眼下的情景就像後面的情景。
阿寶眼珠子一轉不轉地看着那個黑影,從輪廓看,好像是個少女。他很快認出對方的身份,倒不是他有多麼的火眼金睛,而牀底下正藏着一個與外面黑影一模一樣的人。
影子在窗前站了會兒,然後朝右邊的方向走去。
阿寶這才吐出一口長氣,不爽地自言自語道:“半夜不睡覺,跑來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她是來找我的。”珍珠聲音幽幽地從牀下面傳出來,“不過你放心,我刻意踩着你們的腳印進來的。”
阿寶駭了一跳,“你還在?”
珍珠道:“除了正門,這裏沒有其他出口。”
阿寶道:“她不是你的姐妹嗎?她找你你爲什麼不出去?”
“她要殺我。”珍珠貼着地面,聲音像是帶了煞氣,聽得人心裏發冷,“她被鄒雲鬼迷了心竅,完全不當我是姐妹,只想着怎麼討好鄒雲。”
“不至於吧?”珍珠被他們抓住時,珊瑚不像無動於衷。“你們畢竟是親姐妹。”這點不需要醫生證明。
珍珠慢慢從牀下鑽出來,手腳並用地爬到靠窗的櫃子邊,盤膝坐下,低聲道:“那有什麼用。我們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她仰起頭靠着櫃子,“不過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阿寶道:“爲什麼?”
“你忘了麼,這裏不通陰陽,如果死在這裏,鬼魂就會被其他人收走。到時候,魂飛魄散也是奢求。”珍珠道,“之前有個人公然反抗了曹煜,被老鼠爺殺死收了魂魄修煉,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他還剩一魂一魄未消,求我幫他解脫。”
阿寶聽得毛骨悚然。
珍珠道:“你們如果想救人離開,一定要和我合作。”
阿寶道:“你不是自身難保嗎?”
“我至少可以告訴你們司馬清苦和龔久被關在哪裏。”
“不說差點忘記了,你之前爲什麼騙我們說曹煜把師父師叔放在月光池裏煉製月光?”
珍珠道:“那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曹煜說了,月光池裏的月光根本不會變少。”
珍珠道:“但他需要人來做實驗。”
“你是說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