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炅沉不住氣道:“不保證後果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阿寶倒是很樂觀,“就是你不想出去可以不出去的意思。”
曹炅面色一僵。
印玄道:“一旦開始破陣,所有人都同坐一條船。”
曹炅心裏暗暗舒了口氣,比起同坐一條船,一個人被留下才是真正的可怕。
邱景雲剛剛也研究了很久卻沒有結果,所以心裏不免有點懷疑和欽佩,“什麼辦法?”
印玄指着其中幾個符文道:“這是古符文,代表着二。”
時代變遷,符文也幾經變化。古符文雖然威力強大,卻極爲複雜,用之不慎就會被反噬,所以到後來部分被淘汰部分被簡化,流傳至今的符文都不復原貌。邱景雲認不出也是常理,心底多少好過了一點。“二又怎麼樣?”
印玄道:“剛剛的結界裏我看到了三。”
邱景雲也是個一點就通的人,脫口道:“是指結界的層數?”
印玄道:“我先前以爲是陣法發動後威力的係數,如今看來,應當不是。”
阿寶道:“要是係數,三也太仁道了。”
四喜道:“大人希望死得更徹底?”
阿寶咬牙將他的腦袋按進懷裏,“我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客觀地評論一下。”他感到四喜梗着脖子往外頂,無奈道,“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四喜無辜地擡頭看他,“大人,你破壞了我的髮型。”
阿寶道:“……半寸是我可以徒手破壞的嗎?!”
他們的吵吵鬧鬧並沒有鬆緩緊繃的氣氛,事關生死存亡,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透露着凝重。
邱景雲道:“不保證後果是因爲不知道這個方法是否正確?”
印玄道:“古書上記載過有層數的結界,就像人類的樓層一樣,修改上面的層數就像是在坐電梯。但是不能將係數修改爲零,因爲一旦變成了零就意味着結界不存在。”
邱景雲道:“相當於除數不能是零?”
印玄道:“我的理解是,相當於乘以了零。”
邱景雲道:“你的意思是結界會消失?可是這麼簡單的話,爲什麼神獸沒有嘗試?”
“因爲它是神獸。”印玄道:“而且,這是最樂觀的期望。”
邱景雲道:“如果不是呢?”
印玄道:“也有可能層數零並不在係數所包含的範圍之內,所以……”
邱景雲臉色一白,“所以一旦觸動,就會發動陣法。”
印玄默認。
邱景雲看了看其他人,發現這裏除了印玄和自己之外,道行最高的是珍珠和珊瑚。
珍珠見他看過來,眼神微微閃爍。這實在是個左右爲難的決定,雖然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路況也走,但現在陣法還沒有發動,他們還很安全,人的感情總是願意傾向安全的一方,哪怕這種安全是短暫的。
珊瑚倒是比她乾脆得多,“總比餓死好,不是嗎?”
邱景雲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也覺得可以試一試。”
阿寶舉手道:“我聽祖師爺的。”
四喜道:“我聽大人。”
奇叔點頭道:“我相信印玄前輩。”
他們都表了態,曹炅自然不能再沉默下去,即使作爲俘虜他並沒有太多的發言權,卻還是象徵性地點頭,“我也覺得可以試一試。”
曹煜沒說話,只是鑽回了印玄的袖子裏。
印玄看了他們一眼,慢悠悠道:“但是零的古符文我只看過一遍,不能保證一定對。”
“……”
阿寶他們的表情從來沒有這麼一致過。
曹炅很想咆哮幾句來發泄內心的恐懼與鬱悶,但是考慮到處境還是隱忍了下來。
壓在阿寶心頭的死亡陰影突然塗上了一層亮粉色,讓他心跳加劇,嘴脣抖了抖,發出的卻是連自己聽了都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呼喚聲,“祖師爺。”
印玄突然笑起來。
印象中的祖師爺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而且大多時候是帶着嘲弄的笑,不似此刻,完完全全是愉悅的笑……雖然阿寶不太明白這個時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但是祖師爺是非常人,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過來。”印玄衝他伸出手。
阿寶二話不說地竄過去抓住。
印玄拍拍他的腦袋,“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抽十個小時學習。”
阿寶:“……”這個時候提學習,果然是非常人啊。不過他聽說很多人上班都是八小時。
“學習期間,三元四喜同花順都放在我這裏。”
“……”祖師爺真是太體貼了!但是他強烈要求自己養啊。
“睡覺前測試,不合格就加課。”
“……”這不是體罰,不是體罰……還能是什麼?!
“暫時沒有休假。”
“……”休假法定的。
印玄道:“好嗎?”
阿寶盤算着自己如果說不好會有什麼後果。
印玄盯着他,目光執着。
阿寶在兩顆夜明珠的光華照耀下,無比憋屈地說了一聲,“好……”
印玄扭頭,慢慢地舉起手中的筆。
阿寶低頭看着即使在這樣危機的關頭依舊牢牢地牽着自己的手,突然衝動地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腰。
一時靜極。
其他人似乎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我明天一定會努力學習的。”阿寶加重“明天”兩個字。
印玄鬆開手,慢慢地落筆。
……
四周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
符文就像是牆壁,很快被晃得支離破碎,成片成片地往下崩落,猶如流星雨一般。
隨着符文消失,黑暗被一掃而空。一轉眼的工夫,他們從結界掉進了一個掛着六盞方盒子吊燈的大堂。大堂很大,吊燈只亮着一盞,前方灰濛濛的,看不真切。但這樣的景色對劫後重生的人來說無異於天堂。
“成功了?”珍珠和珊瑚不敢置信地抓着對方的手。
邱景雲道:“這裏是哪裏?”
珊瑚道:“十二樓。這裏是十二樓。”
真正的十二樓,不是幻境的十二樓。
珍珠呢喃道:“沒想到困獸陣竟然這樣就破了。”
阿寶激動地勒着印玄的腰,臉用力地蹭着他的後背,“祖師爺,我們出來了!”
在一片歡欣鼓舞中,印玄的臉色顯得格外陰沉,“不是我。”
“啊?”
印玄道:“破陣的,不是我。”他的筆根本沒來得及落下去。
啪。
一具屍體從前方拋出來,滾了幾滾,落在邱景雲的腳邊。
邱景雲喫驚道:“刁山火?”
珊瑚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撲到屍體邊上,顫抖着雙手將撫上他的臉。
刁山火臉上的面具不見了,露出半張滿是拼貼痕跡的臉,讓人毛骨悚然。
珍珠站在她身後,眼中閃過一絲高興,卻很快收斂起來。
奇叔注意到邱景雲臉色刷白,疑惑道:“你哪裏不舒服?”
邱景雲苦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殺刁山火的兇手。”
“是誰?”珊瑚猛然擡頭。
邱景雲嘆氣。
“你想向本尊報仇嗎?”即使是漫不經心的口吻也擋不住其主人的傲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前方那片模糊的黑暗。
依稀有個人影坐在椅子上,肆無忌憚地打量着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