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如果能活着,我們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不能,那麼就一起將命留在這地方好了。
自從被關進來就死寂的沒有任何聲音的鎖魂臺,突然震動了一下。
檸盼猛的擡頭,散開的漆黑長髮隨着她看向震動傳來的方向如絲一般滑動。
震動破壞了鎖魂臺完美的防禦,讓檸盼察覺到其中屬於魔的氣息。那樣霸道強勢,讓檸盼不經意就收了凜然的眼神,淡淡蹙起眉。
翊銘,你竟來了?
檸盼從地上一躍而起,挽起長髮,用手中的簪子利落的簪起來。
不過瞬間,溫婉安靜的女子已完全爆發出自己的英氣來。
不可思議的裂縫自鎖魂臺純白的牆壁上顯現出來,檸盼食指微微動了動。
一道暗紅色的閃電毫無預兆的劈開了牆壁!
四處亂飛的牆壁碎片中,檸盼看到了一角黑色的衣袂。
強烈的衝擊中,那衣袂並沒有被影響到,微微拂動着,莫名的散發出一種安靜的力量來。
看的前一刻還繃緊的檸盼突然就淡淡笑了。
蒼白的年輕人越過廢墟,狹長的眸子一如既往溫淡的看向她。
“不走麼。”飄渺的近乎虛無的聲音傳入耳畔。
因睚眥那一擊而加速坍塌的鎖魂臺裏,檸盼卻絲毫沒有慌亂的靜靜站着。
“你如何找到我?”
睚眥伸手,“上一次,我弄丟了你。”
長而過於細瘦的手做出邀請的手勢。
檸盼眼神一跳。
“走。”年輕俊美的戰神躍下桃樹,因熟睡而落了一身的桃花隨着他的動作紛揚飄灑,小侍女的眼前彷彿下了一場花雨。
還沒從這種美麗中回過神,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已伸到眼前。
“幹嘛?”小侍女怔怔擡眼,被美景美色迷的暈暈乎乎。
戰神風輕雲淡的笑了,“帶你去出神界。”
小侍女忽的站起來,連書掉到地上都渾然不覺,“有戰事?”
這樣過於近的距離讓睚眥微微一怔,“你不怕戰事麼。”
“怕。”小侍女誠實點頭。
睚眥輕笑,眸子裏彷彿落進了桃花的輕盈。
“我聽說你在戰場上很厲害哪,可是現在怎麼看都是懶洋洋軟綿綿的小公子呢。所以想看看,下次有戰事讓我去吧?”
“不帶。”睚眥帶着笑意,輕描淡寫的拒絕。
小侍女眨眨眼睛。
“怕你看了戰場,從此不敢見我。”
那一刻,不知爲何,她脫口而出,“不會。”
睚眥微微挑眉,“爲何。”
檸盼露出思索的表情來,半晌才學着睚眥的樣子笑起來,風清雲淡中卻又帶了些明媚,“你若是真的懶洋洋軟綿綿沒本事,也當不起戰神這個稱號。”
“小丫頭,說的輕巧呢。”
檸盼低頭,“身爲戰神,一定很辛苦吧。”
“嗯?”
“我亂講的。呵呵,神界我是不能出去啦。”檸盼說着彎腰將書撿起來,“我死了就罷了,你是戰神,被發現私自帶侍女出去,連累你就不好啦。”
如此的小心翼翼,收起渴望自由的心思。
她並不想,因自己的小心思,而讓他揹負不必要的指責。
只是低着頭看到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虛握成拳收了回去,心裏莫名的一空。
彷彿很重要的東西凌隨着他虛握的手,被拿走了。
一陣微風拂過臉頰,她看着睚眥再次擡手,掌心是一支碧色的簪子,“送你,可好?”
這一次,她真真正正的傻掉了。
眼看着睚眥將簪子別入發間而忘了所有的反應。
她落荒而逃。
沒有經歷過,不代表不明白。
就在睚眥收回那邀請的手的瞬間,檸盼知道,自己動心了。
這,是神界絕對的禁忌。
自天帝不再出面,天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禁止神界的愛戀發生。
於是她不再去那片桃林。
再次見到睚眥,是在他又一次戰勝,天后爲他籌備的慶功宴上。
她負責敬茶,一直刻意的不去理會那道彷彿實質的目光,敬到睚眥時,將頭低着,卻不想屈身行禮的瞬間,被一股大力拉着衣袖,跌入睚眥懷裏!
慌亂中映入眼底的,是睚眥凝了淡淡寒意的眸子。
她慌忙彈起來,跪倒在他身邊,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抖着,彷彿怕極,“婢子、婢子該死!請戰神恕罪!”
然而只有睚眥的角度能看到,小侍女低垂的臉上,神色平靜如水。
“大膽!”立於睚眥身後的副將厲聲喝道。
天后也似被這一番折騰惹得不悅,淡漠的聲音高高的傳過來,“壞了戰神的興致。貂寧,拖出去斬了。”
睚眥身後的副將立刻動了,上前就要拖走檸盼。
手在觸到檸盼衣袖的剎那,脖子上冰冷的觸覺讓他下意識停的動作。僵硬的回頭,本應在腰間的劍,閒閒的握在睚眥玉石般好看的手中。
而他伸向腰間的手,握了個空。
“貂寧,你莫不是忘了,你是誰的兵?”
副將一震,冷汗涔涔而下。
“好!”天后讚賞,“好一個帶兵有方的睚眥!賞!”
死罪因此逃過,檸盼被關進鎖魂臺,罰面壁三十年。
她規規矩矩的跪了不知多久,空曠的純白色中,鬼魅一般出現了一襲黑衣。
檸盼擡頭,立刻蹙起眉來。
“那日,並非我將你摔倒。”
“我知道。”小侍女垂下眼簾,低低應了一聲,“你不該過來。”
睚眥輕笑,“爲何。”
貂寧應當是天后的人,像睚眥這麼具有威脅性的存在,神界需要他的強大去壓制魔,卻又忌憚他過於強大而無法掌控。
放一個貂寧在睚眥身邊,並非牽制,不過要睚眥明白自己的身份。
而一向算是恪守本分的睚眥,居然在宴會上公然以武力脅迫天后的人。
——雖然一開始,這就是一個睚眥完全看得清的局。
貂寧趁睚眥和檸盼都沒有想到,突然出手,用靈力牽着檸盼,讓她站立不穩,而後跌入睚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