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一分鐘前。

    九號房間,洗手間內。

    韓北蕭坐在帶着斑斑黴跡的木製馬桶蓋上,整個人冰涼得像是剛從井水裏撈出來。

    這個洗手間看着已經很舊了,瓷磚發黃、蓮蓬頭乾涸、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異樣的氣味,地上隨處可見一團團的頭髮。

    韓北蕭坐在馬桶蓋上打着顫,時不時就能聽到身後水箱裏傳來什麼東西正在撲騰的聲音,身下的馬桶裏,也每隔一會兒就能感到有東西在從裏面往外頂,一邊頂還一邊嚶嚶嚶地哭。

    韓北蕭渾身發顫地坐在馬桶上,心說我都還沒哭,你有什麼好哭的!

    後面那個水箱,他看過了,裏面已經沒有水裏,只有一條死掉的金魚。至於那撲騰的聲音是不是金魚發出來的,韓北蕭一來不知道,二來也不敢查;而那馬桶裏面,鬼知道是什麼東西——

    韓北蕭只知道,要是讓這東西爬出來,自己就完了。

    當然,還有一種思路,就是算好時間,在那東西爬出馬桶前,先逃出洗手間去。遺憾的是,這個方法對韓北蕭來說也並不適用。

    原因很簡單,因爲此時的洗手間外面,還堵着一人。

    ……或者說,一鬼。

    “韓哥……”

    蔣小依悽慘顫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着那顫神呼喚一同出現的,是砰砰的撞門聲。

    “你出來啊,我知道你在裏面,你別不出聲……你不是說了要帶我出去的嗎?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你不能不管我的……”

    蔣小依越說聲音越淒厲,韓北蕭卻是越聽越發毛。那被他壓在馬桶裏的東西似是被蔣小依的聲音刺激,從內向外頂得越來越來勁。

    ——你湊個什麼熱鬧啊!

    韓北蕭在心裏暗罵一聲,又怕又惱地抱住腦袋。

    再這樣下去,他自己都出去不了了好嗎?!

    韓北蕭面部肌肉瘋狂抽搐着,不可抑制感到了一陣後悔——他當初就不該往這個方向走的。

    誰能想到,白河居然真的沒騙他?

    不,或許那人是故意的也說不定,故意將他往有蔣小依的方向逼——蔣小依已經變成怪物了,而白河也是個怪物,他們分明就是一夥的。

    韓北蕭想起自己再次見到蔣小依的場景,不由又是一陣渾身發冷。他原本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誰知走着走着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跟着自己,轉頭去看,才發現那原來是蔣小依的下半截屍體。

    至於上半截,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腳下,只差一點點,她就要咬到自己的小腿。

    韓北蕭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甩開蔣小依的了。他只記着那會兒的自己慌亂到不行,暈頭轉向中胡亂打開了一扇門。他沒能及時將門關牢,讓蔣小依擠進了一隻手臂,他沒辦法,只能繼續往房間深處躲,結果就是闖進了這間洗手間。

    洗手間的門倒是讓他順利反鎖上了,蔣小依一時半會兒無法進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這個洗手間本身,也是藏着怪物的。

    那個乾涸的馬桶內部,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往外爬。

    求生欲讓韓北蕭趕在那東西爬出來之前就一屁股坐了上去,但也只是暫時壓制而已。

    ——馬桶裏的東西,還在堅定不移地往外頂。門外的蔣小依,還在堅定不移地往門上撞。就連水箱裏的那條死魚,都在堅定不移地努力撲騰。

    韓北蕭真的要哭了,這不存心讓他死嗎?

    就在他走投無路時,他的目光觸及了某個安靜立在廁所角落的東西。

    那是一柄馬桶搋子。木質手柄,顏色暗紅,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那馬桶搋子恰好放在韓北蕭努力一下就能夠到的地方。他伸手將這東西抓到手裏,不住打量着,眼中漸漸有了些光芒。

    他當然不認爲這東西能派上多了不起的用場。但不管怎麼樣——它是一個有柄的道具。

    而韓北蕭有一個技能,就將自己所持有的有柄道具,與另一件自己所知的有柄道具進行互換。

    換句話說,他現在有了一次交換道具的機會。

    而幾乎是在得到這個機會的第一時間,他腦子裏就浮出了一件東西。

    那把刀——那把有豁口的、帶着血的、帶着詛咒的剔骨刀。

    連一個小姑娘都能被那把刀污染成自帶恐怖氣場的存在……何況他呢?

    要用怪物來打敗怪物——再說、再說了,那本來就該是他的刀!

    另一頭,蘇越心望着突然出現在手裏的馬桶搋子,微微瞪大了眼睛,不過片刻,眼神又從困惑變爲了凝重。

    她背過身去,對着小甄用氣音快速道“這東西你認識嗎?是你們副本的嗎?”

    小甄聞言一怔,怎麼,合着這不是蘇越心自帶的神器?

    她眯着眼朝那馬桶搋子上望了一會兒,叫了出來“誒,還真是,我看到上面的隱藏lo了。”

    “趕緊去查。搞清是哪個房間的。”蘇越心飛快道,“我懷疑有人把我的刀換走了……那上面還沾着我的血,讓工作人員碰到要出事故的。”

    小甄回憶起自己聞到蘇越心血液味道時那被瘋狂勾動的食慾,以及蘇越心“爛肚子”的警告,表情頓時嚴肅起來,趕緊游下蘇越心的身體,以頭髮當做翅膀,從空中飄着離開了。

    她人要走了,看向蘇越心的目光卻還是依依不捨的,一邊不住強調着自己很快就回來,一邊不停往蘇越心手中的馬桶搋子上瞄,看樣子對無法看到蘇越心揮動神器一事耿耿於懷。

    蘇越心倒沒在意她的目光。她在送走小甄后就立刻將注意力轉回了面前的魚尾上。

    白河依然在努力控着藤蔓,與魚尾上的鱗片撕扯。蘇越心下意識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只專心望着自己的黑藤,似是全沒注意蘇越心方纔的異樣。

    蘇越心原本還擔心他問什麼,見他一言不發,心情倒是輕鬆不少,跟着便倒拎起手中的馬桶搋子,用力朝着魚尾抽了過去——

    管他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用力砸就完事了!

    那些鱗片察覺到有東西逼近,立刻翻轉過來,張開密密的細齒,反向那棍子上咬去。蘇越心眉頭一皺,身上氣壓陡然一低,低聲喝道“你敢!”

    那些鱗片被她的氣勢一嚇,都不覺一怔。蘇越心趁機一記狠狠抽了上去,魚尾喫痛,咬着藤蔓的勁力登時一鬆。蘇越心又換個角度抽打了一下,那魚尾喫不住疼,終是不受控制地緩緩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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