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盲少爺。您怎麼在這兒?”

    不知過了多久,破臉頰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的聲帶有問題,說話的聲音本就嘶啞,這會兒聽着,更是顫抖難聽。

    “噓。小點聲。”小男孩煞有介事地豎起手指,衝破臉頰噓了一聲,跟着又緊張兮兮地往後看了看,輕聲道,“我趁着眠眠不注意,跑出來的。你不要跟她講。”

    “……哦,這樣啊……”破臉頰勉爲其難地扯了扯嘴角,將手機藏到小男孩看不到的一側,飛快地盲敲了一條信息發出去,隨即便將手機塞進了體內。

    不能讓盲少爺看到屏幕,這是必須遵守的規則——事實上,不僅屏幕,鏡子、金屬,任何能讓他看到自己倒影的東西,都不可以。

    包括他們的眼睛。

    不過破臉頰的動作顯然還是慢了一些。他前一秒纔將手機塞進身體裏,後一秒小男孩就已經扒了上來。

    “你剛剛在看什麼?你剛剛在說心心……”他一邊興奮地說着,一邊不住將手往破臉頰的身體裏探,破臉頰完全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的手穿過自己的肚腹。

    強烈的燒灼感從被男孩觸碰的地方傳過來,破臉頰抖得更加厲害了,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眼看着那小孩一陣亂掏,就要摸到破臉頰藏起的手機,一道清冷高傲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

    “你在做什麼?又不聽話了是不是?”

    小男孩渾身一顫,顯是被這聲音嚇得不輕,趕緊將手從破臉頰的身體裏抽出來,轉頭怯怯地往後看,還扯住了破臉頰的衣角,不住往他身後躲。

    “眠眠……”他小聲咕噥着,腦袋低垂下來,瞧着十分可憐。

    來者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頭戴華麗軟帽,身穿一襲繁複豔麗的哥特長裙,面色蒼白、嘴角下撇,五官十分精緻可愛,卻給人一種極度不好接近的感覺。

    她的雙眼就和這副本里的其他鬼怪一樣,是緊緊閉着的,擡頭“望”過來時,卻給人一種強烈的被注視感。似乎是因爲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小男孩的腦袋頓時更低了。

    “眠小姐,您終於來了……”破臉頰幾乎是感激涕零地看着快步

    趕來的女孩。對方卻是理也不理他,徑自伸手,直接將躲在他身後的男孩給揪了出來。

    男孩“嗚”了一聲,慌忙那大毛熊擋在自己臉前。安眠小姐毫不客氣地將毛熊扯開,冷着聲音道:“不是讓你在房間裏好好呆着嗎?爲什麼要跑出來?”

    “因爲……因爲房間裏很無聊嘛。”小男孩低頭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咕咕噥噥地說道,說完又像想起什麼似地,一把拽住安眠小姐的袖子,“眠眠,心心是不是來了?我聽到他說心心的名字啦!”

    安眠小姐:“……?”

    破臉頰:“…………”

    “心心?”安眠小姐若有所思地重複着這兩個字,轉頭“看”向破臉頰。

    破臉頰身體一震,立刻道:“應該是盲少爺聽錯了。我剛纔只是在和發語音,和道具組討論要不要添加新的人偶……”

    “可你剛纔明明說的是‘心老師’!我聽到了的!”小男孩不服氣地叫了起來。

    “……我們有時候,是會管人偶叫‘老師’的。”破臉頰默了一秒,硬着頭皮說道。

    小男孩不甘心地扭了扭了身子,正要繼續說話,被安眠小姐一把按出了後脖頸。

    “行,情況我大概瞭解了。”安眠小姐冷冷道,“下次值班的時候不要用手機。再被我抓到就要扣績效了。”

    破臉頰:“……是,明白了。”

    “還有你。”安眠小姐又轉向了小男孩,“怎麼能直接掏人身體呢?我是這麼教你的嗎?這麼大人了,一點禮貌沒有?”

    她將小男孩轉向破臉頰的方向,寒聲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

    “對不起……”小男孩咕噥道。

    安眠小姐:“嗯?”

    “……叔叔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對你的。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請你原諒我。”小男孩扁着嘴,小小聲地說道。

    “這才乖。”安眠小姐哼了一聲,鬆開壓在小男孩後頸上的手,衝着破臉頰又囑咐了幾句工作上的事,隨即便牽着人離開。

    小男孩一手抱着熊,一手被她牽着,想想還是不甘心,又輕聲嘟囔道:“我剛纔真的聽到了,他說心心……”

    “心什麼心?你的心心早就不要你了!”安眠小姐硬邦邦的聲音從走廊的盡頭傳過來。

    她要是在乎你,會把我們兩個丟在這裏嗎?真是氣死,辛苦拉扯你這麼久,你倒好,就惦記着那個沒有心的……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她是大沒良心的,你是小沒良心的,一大一小,你們兩個都是沒良心!哼!”

    依然站在原地的破臉頰:“……”

    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另一邊。

    蘇越心抱着個本子,自行上了二樓去檢查做筆記,白河與她暫別後,則到處轉悠着找老吳和徐維維。好不容易,終於讓他在公館後門外找到了兩人。

    公館的後門藏得很隱蔽,得從舞廳旁邊走廊的小房間裏穿過去。白河昨晚根本就沒發現有這麼個地方,更不知道,後門的外面,居然也算是可活動區域——

    雖然那片區域裏,一眼望過去,除了墓碑,還是墓碑。

    白森森的墓碑,幾乎佔據了整片空間,大多數的碑上都沒有照片和名字。偶爾有些有記錄的,名字都是用看不懂的文字寫成,黑白的照片上,則盡是一張張緊閉着雙眼的臉。

    白河找過去時,老吳和徐維維正各自藏在一塊墓碑後面,像是在蹲守着什麼。白河先是遙遙看了一會兒,在確定兩人瞧着還算正常後,方輕輕走過去,拍了下老吳的肩:“你們這是在幹嘛呢?”

    老吳被他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跟着往前指了指,示意白河看過去。

    白河莫名其妙,但還是依言蹲了下來,蹙着眉頭看向前方。

    初時還沒看出什麼;過了幾秒,白河卻微微瞪大了眼睛。

    只見老吳先前所指的那小片空地上,漸漸鼓出了一個小土包。

    緊跟着,一團白色的東西從裏面爬了出來。

    那東西看着胖鼓鼓的一小團,沒有毛,渾身包裹着一層皺巴巴的皮膚。在爬出土地後,它的身體卻飛速膨脹起來,身上那層皺巴巴的皮膚則如同蘋果皮一般一層一層地舒展開來,如同觸手一般迎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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