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你在發現自己的同伴是臥底的同時,發現另一個同伴又不小心成了內鬼,將普通模式的遊戲順手給升級成了自帶喪屍大禮包的地獄模式。
更糟糕的是,就在你好不容易搞清狀況,準備採取行動時——天開始黑了。
這一次的黑暗,來得安靜又迅捷,不過數秒時間,光明便被吞噬大半,就像是又一場日食降臨,卻又遠比日食來的快速。
白河心裏清楚,這意味着蘇越心已經和“安醫生”——也就是潛伏在玩家間的灰霧,真正槓上了。
問題在於,他們這邊,現在也有一個疑似灰霧的存在——呂獲。
呂獲的包裏還有那個疑似水晶球的東西,這東西據說能用來封印怪物,但具體該怎麼用還是個未知;而等天完全黑下,盲少爺又會再次出現,進行獵殺。
警署外,撞擊聲與嘶吼聲仍舊連綿不絕地響着,大門被拍得砰砰作響,門上的舊鎖不住搖晃,而門扇則已被撞出了明顯的凹陷。
窗戶那邊倒是還好一些,白河頭一次如此感謝起這個夢境小鎮的混搭風格——這種超厚實的防彈玻璃真的能讓人增添不少安全感。
但無論如何,當下的情況仍是不容樂觀。
呂獲、怪物、還有數不盡的喪屍,不論哪個都是令人感到棘手的東西。
喪屍倒是有解決的辦法,現在把許曉璐薅過來直接敲暈,逼着她再睡一次或許能完全解決,但問題是,一來許曉璐暈過去後未必會做夢,即使做夢也未必能夢到有用的標識,萬一夢出個什麼超強喪屍王之類的,白河他們哭都來不及;還有就是,盲少爺快來了。
怪物出現,拖着一個睡着的、不明狀況的人,怎麼想都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白河眉頭擰得死緊,身後的鬼藤不自覺地伸了出來。徐維維正忙着堵大門,一邊堵一邊厲聲叫着幾個男人過來幫忙,轉頭看見正從白河身後探頭探腦的鬼藤,驚得差點把椅子砸自己腳上。
“這又是什麼?!”徐維維瞪着那幾根藤蔓,不受控制地叫了起來。
“我自己養的小東西!沒事,不用在意!”白河慌忙道,生怕
徐維維一個激動把自己也踢出屋子,卻見徐維維聞言,反而露出有些期待的心情。
“不愧是高級調查員的對象,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能養……”徐維維望着那些藤蔓,神情已逐漸恢復冷靜,只是五官仍因爲在努力堵門而顯出幾分扭曲。
她費勁地用椅子將被撼動的門扇懟回去,轉頭問白河:“所以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殺器嗎?”
“呃,倒也算不上……”白河這才驚覺今天的徐維維對自己的態度好像改善了不少,一時卻無暇細想,只飛快轉動起大腦。
大殺器……這些藤蔓當然算不上什麼大殺器,但真要說的話——
能算得上大殺器的東西,他體內還真有一個。
一個大膽的念頭從白河的腦子裏冒了出來。
他眸光一閃,旋即擡頭,再次確認起屋裏的情況——
徐維維正忙着堵門,呂獲亦在她旁邊,許曉璐也正手忙腳亂地幫忙,老吳則被徐維維派去堵窗戶,這會兒正在找東西支在窗上。
天尚未完全黑下,而外面的喪屍一時半會兒也進不來——白河打定主意,摁亮所有的電燈開關,跟着叫來老吳,將刺頭藤蔓鄭重地交到他手裏。
白河側過身子,小心對老吳叮囑,又將隨身帶着的鉤爪給了他,教他該如何令鉤爪噴火——有了火,就能點燃其他東西,製造出更大的光,多少能有所抵禦。
除此之外,老吳和許曉璐身上應該都還帶有蘇越心之前留下的眼睛,這也能多少爭取一些時間。
“盯住呂獲,有機會就搶他的包,他包裏可能有水晶球。”白河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背對自己的呂獲,表情凝重無比。
老吳被他囑咐了這麼多,反而一陣心慌,兩手捧着那根腕粗的藤蔓,越發覺得白河這是在託孤。
“兄弟,你啥意思?”他忍不住嚥了口唾沫,“你別做傻事啊……”
“不做。”白河冷靜道,“只是要去睡一覺。”
“哦……啊?”老吳傻了,“這個時候你還睡得着?”
“鬼藤可以分泌毒液,控制好
劑量就行。”白河說着,抓起一根細藤,“最多三分鐘,我還不醒就叫醒我。如果情況不對,不用等三分鐘,直接搖我。”
他伸手在藤蔓上擼了兩把,沾了一手掌詭異汁液,正要去舔,又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想要控制夢境的話,睡前轉眼珠就行了是吧。”
“呃……差不多。”老吳也不傻,大概猜出白河這會兒要睡覺應該是爲了改自己的夢標識,忙認真補充道:“不過重要的還是意志,強大的意志,要在夢裏不住強化你的念頭,將意念傳達進去。”
“行,意志,懂了。”白河喃喃着,飛快地舔了一口掌心的汁液,然後非常乾脆利落地就地一倒,趕在失去意識之前,拼命轉動起眼珠。
耳邊傳來徐維維和許曉璐的驚呼,以及老吳慌亂的解釋——
“沒事沒事,問題不大,他就是被嚇暈了!正常的……”
……你特麼能不能找個好藉口!
白河在心裏暗罵一句,意識旋即不受控制地沉入黑暗。在完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他恍惚間意識到了一個之前被他不慎忽略的問題——
剛纔……徐維維說……自己是誰的對象來着?
同一時間,另一邊。
小鎮的診所——或者說,灰霧創造出的“眠眼公館”內。
一團灰霧正沿着走廊急急移動,雲團般的霧氣上方,是小安的腦袋和半個身子。
此時他的形態,看上去肖似《阿拉丁神燈》裏的燈神,然而看他的表情,不太像神,反倒像是一個被非人嚇破了膽的凡人。
只見他五官扭曲着,一面快速移動,一面頭也不迴向後揮手。隨着他的手勢,一堵堵牆出現在他的身後,阻隔着他與來時的道路。
而幾乎就在每一堵新牆出現的同時,沉悶的碎裂聲也會緊跟着響起,即使隔着牆壁,灰霧都能清楚地聽見磚石掉在地上的聲音——
它心裏清楚,是蘇越心。她正追着自己過來,正一堵堵地敲掉攔在她面前的所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