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莊龍彎腰去抽插頭。
瀟夢摸了摸幹了的頭髮，笑了下，說了句，“小寶還是那麼懂事，真棒。”
莊龍愣了下。
他拿着電吹風站在原地，沒有行動。
瀟夢疑惑地回過頭來，仰頭看着他，見他似乎是在沉思，就輕輕地問了一句，“小寶，你怎麼了？”
莊龍問，“你以前，都叫我小寶嗎？”
這下，就輪到瀟夢驚訝了。
“是啊，你都忘了麼？”瀟夢笑不出來了，臉上也佈滿了傷感。“你不記得了啊…”
這不是最讓瀟夢喫驚的，還有更令她驚訝的。莊龍說，“我不記得了。”他見瀟夢睜大了眼睛，心中覺得不忍，但他還是誠實地告訴了瀟夢事實，“我不記得很多事了，關於你，關於爸爸，關於我們的家。”
莊龍心裏裝着事，沒有注意到，在自己提到爸爸的時候，瀟夢眼裏一閃而過的慌亂。
“對不起，我忘了你。”莊龍一直以爲母親已經死了，在他的記憶裏，父母的確已經死了。所以昨晚接到監獄打來的電話，他纔會那麼的驚訝。說完話，莊龍低頭去看瀟夢的表情。
卻見，瀟夢竟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莊龍感到奇怪。
她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叮咚——”
門鈴響了，莊龍放下電吹風，打開貓眼，看見推着餐車的服務員。他打開門，給了服務員小費，等他將東西都留下，這纔對瀟夢說，“先湊合喫點兒吧，我們晚上再出去喫。”
瀟夢笑了笑，說，“這就挺好的。”
喫飯的時候，母子倆依舊沒有過多的交談。
喫完飯了，瀟夢就有些困了。按照監獄裏的生活習慣，這個時候，就該睡午覺了。瀟夢很過意不去，她想陪孩子多待一會兒，但年齡大了，加之生物鐘作祟，她就打起了瞌睡。
莊龍看得不忍心，打算將她抱去牀上。
剛挨着瀟夢，瀟夢忽然醒了。
見是莊龍，她又安了心。
見她醒了，莊龍倒是不抱她了。
“去牀上睡吧。”莊龍說。
瀟夢嗯了聲，起身說，“我中午都要睡一會兒的，也不久，半個小時就好。”
“沒關係，多睡會兒也沒關係。”
等瀟夢迴房去休息了，莊龍這纔在沙發上躺下來。他打開手機，登錄OK，見自己有幾百條羣消息沒有看。他進入羣內，網上翻消息記錄，發現大家都在談論有關他的事。
也不知是誰走露了風聲，現在大家都知道一直自稱孤兒的莊龍，竟然有一個生母還活着。
大家都是好朋友，他們都在羣裏聊有關莊龍和他母親的話題，蘇珊娜好奇莊龍的母親到底犯了什麼罪，竟然被判刑這麼多年。莊龍跟言諾他們，則在關心另一個問題，爲什麼莊龍會不記得他的母親！
大家討論了許久，最終也沒有個結果。
想了想，莊龍在羣裏出聲了。
莊龍：【現在人在舊金山，我這會兒心情很複雜，見到她的時候，我都認不出她來。她59歲，坐牢28年，生活那時，應該還很年輕。我不記得她的名字，她的樣貌。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原來她叫瀟夢，有一個很溫柔的名字。中午我才知道，她穿裙子很好看，我模糊地記起了一些東西，大概是我很小的時候吧，她總愛穿着藍裙子，她站在廚房裏，問我中午喫什麼…】
羣裏，大家都冒了出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蘇珊娜發了一個抱抱的表情。
方俞生則說：【你這還好，總比我那會兒好，我一直都以爲我是方平絕的兒子，結果我竟然是別人的孩子。老實說，那幾天我過得特別渾渾噩噩，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荒唐。】
言諾：【發現當年母親死亡真相的時候，我也覺得荒唐。】
季飲冰：【這麼說，得知自己忽然有了個同母異父的哥哥的我，反倒是最正常的那一個了。】
發現大家的日子都挺操蛋，莊龍反倒從中得到了一絲安慰。
他又寫到：【我也才知道，她愛叫我小寶。】.七
言諾：【莊小寶。】
安：【小寶。】
季飲冰：【小寶。】
蘇珊娜：【小寶乖，不要難受了。】
莊龍滿肚子的悲傷情緒，被這羣損友給調侃得沒了影。
莊龍：【好了，我心情好多了，謝謝你們。】
一羣人不吱聲了。
莊龍退出OK軟件，打開另一個社交軟件，他盯着瀟離的頭像看了很久。他特別想問問瀟離，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瀟夢的事，可他不敢問，他怕瀟離還有更多的事瞞着他。
他只給莊麒麟發了條消息：【我明天回來。】
莊麒麟很快就回了消息：【奶奶愛喫什麼，我讓廚子準備好。】
莊龍也不知道。
等瀟夢醒了，莊龍假裝無意地問起瀟夢的飲食愛好來，理由是想要了解一下她的過去。瀟夢笑得特別溫柔，也沒多想，就老實地說了，“我特別愛喫麻辣小龍蝦，小時候我總了做了我們一起喫，你不愛喫花椒，但喜歡那股麻味。”
莊龍記下了，又問，“還有呢？”
“我沒有特別愛喫的了，不過我記得你很喜歡油炸南瓜小丸子跟芹菜，你最愛喫的就是芹菜爆炒小腸。”
莊龍聽了這話，感到揪心。
她就記得他的愛好了，她自己的呢？
莊龍悶聲說了句知道了，
是不是做母親的，都是這樣？
下午，莊龍帶瀟夢去逛街。瀟夢太多年沒有出過監獄，處處都顯得拘謹，她也分不清如今的流行趨勢是什麼，就讓莊龍隨便給她買了一些。發現那些衣服都特別貴，瀟夢有些不安，“花了這麼多錢，太貴了。”
莊龍就問了句，“我們家以前，生活條件怎麼樣？”
瀟夢說，“還行，衣食無憂，算不得大富大貴，偶爾也會買一兩件奢侈的東西，但不像你這樣亂花錢。”她說到這裏，想到什麼，又問莊龍，“小寶，你結婚了麼？結婚後開支更大，就更不能亂花錢了。”
莊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