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龍問瀟夢，“爲什麼沒有爸爸？”
瀟夢搶過那照片，很冷漠地說，“他的照片被老鼠咬了，我覺得不好看，乾脆就給剪了。”
這個解釋，一聽就是胡編亂造的。
莊龍明顯是不信，他挑了下眉梢，也沒有拆穿瀟夢的謊言。
他這纔去看第二張照片。
見到這張照片，莊龍倒是愣了一下。
照片的人，依然是他，不過卻不是兒時的他，而是成年後的他。他穿着一身得體修身的西裝，站在一個領獎臺上，手裏抱着一個獎盃。莊龍清晰的記得，這是他得到了諾貝爾醫學獎的那一天。
這照片，是誰拍下來的？
又是誰寄給瀟夢的？
莊龍盯着照片上神采盎然，自信飛揚的少年，到底是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瀟夢，“這是誰寄給你的？”
瀟夢猶豫了下，才說，“你不認識的人。”
莊龍忽然笑了下，他說，“我猜，是馬文吧？”他覺得馬文是知道瀟夢的存在的。
卻見瀟夢搖了搖頭。
莊龍會猜到馬文，肯定就猜到，馬文是知曉他的童年經歷的。也是，馬文那麼有錢的人，肯定不會領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做養子，在收養莊龍之前，他肯定是做過調查的。
瀟夢實話實說，“馬文沒有寄東西來過，他只是偶爾打個電話來，告訴我你好不好。”
莊龍有些意外。
竟然不是他。
那又是誰呢？
莊龍譏諷地笑了下，說道，“馬文自己都不來看我，他怎麼知道我好不好？”
瀟夢並不清楚莊龍這些年的生活，只知道兒子很有出息，爲人類做了貢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沉默着，不吭聲。
莊龍抖了抖自己手中的照片，皺着眉頭，心裏納悶地想着，除了馬文，還有誰知道他的過去？這照片，到底是誰寄給瀟夢的？
一看瀟夢那表情，就知道這女人看似溫柔好說話，但她不願意告訴你的，就是不會告訴你。你扳開她的嘴巴，敲碎她的牙齒也沒有用。莊龍心情無端的有些煩躁。
“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
他起身要走。
瀟夢有些慌亂。
她知道自己的隱瞞，讓莊龍不愉快了。她忽然拉住莊龍，莊龍本可以甩開這隻手，但他到底是捨不得。他也沒有回頭，就聽到瀟夢輕聲地哄自己，“小寶，你別生氣好不好。”
莊龍就說，“那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瀟夢猶豫了下，最後鬆開了握住莊龍的手。
莊龍更是氣結，跨步就走了。
瀟夢有些茫然，還有種做錯事的小心翼翼。莊麒麟瞧見了，就走過來，拉着瀟夢到房間的小沙發上坐下。“奶奶你別怕，爸爸那人變臉特別快，他一會兒就不會生氣了。”
瀟夢並沒有被安慰到。
莊麒麟以爲她是不信，就說，“真的！他真的是外冷內熱，特別好哄！不然這樣，你今晚給爸爸做頓晚餐，他肯定就原諒你了。”
“真的行麼？”
“行啊。”
莊麒麟根本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他只是覺得，爸爸其實很在乎奶奶，跟他生氣肯定也只是暫時的。過幾個小時，也就好了。
莊龍這幾天精神一直高度緊張，都沒休息好。
他並不是很生氣，從瀟夢房間離開後，他就回自己房間睡覺了。等他一覺睡醒，天都要黑了，莊龍盯着窗外昏暗的天，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天要亮了，還是天快黑了
他在牀上又躺了一會兒，才找到手機，一看是下午時間六點多，才知道是天快黑了。
奇怪，都六點多了，總管怎麼還沒來叫他去喫飯？
莊龍有些疑惑，他隨便洗了把冷水臉，跑下樓，就發現廚子們都站在廚房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這個時候還沒把飯做好，一羣人也不急着做飯，都站在廚房門外，這是要做什麼？
莊龍剛問完話，就聽到瀟夢的聲音從廚房裏面傳了出來。
“小寶餓了吧，再等一會兒，媽媽菜就做好了。”
莊龍很驚訝。
他走進廚房，瞧見系圍裙的瀟夢，和在她身邊添亂的莊麒麟。
“您在做飯？”莊龍有些意外。
瀟夢點點頭，見莊龍在打量那已經做好了的幾盤菜，頗覺得不好意思。她難得有些害羞，低下頭去，輕聲地爲自己辯護，“太多年沒有下過廚了，很生疏了，賣相是不太好看。”
“但你放心，味道都還行，那些做失敗的，已經被我給倒掉了。”現在流理臺上擺着的菜，都是瀟夢反覆做了幾遍後，從中挑出來的最美味的一份了。莊龍懂了瀟夢的意思，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喉嚨乾澀得厲害。
怪不得都快七點了，晚飯還沒有做好。
短暫的沉默後，瀟夢才聽到莊龍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離開廚房，遇見大總管，就問他，“老夫人幾點開始做的菜？”
大總管像是也有些動容，他沉默了下，才說，“三點半就開始了。”
莊龍這心裏越發難受。
莊麒麟在廚房裏搗了一會兒亂，就覺得沒意思了。他摘了小圍裙，跑出廚房，在餐廳外的後花園裏看見了莊龍。他背對莊麒麟坐着，背影看着就很憂傷。
莊麒麟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走到莊龍面前，發現爸爸在走神。
莊麒麟伸手在莊龍面前晃了晃，終於引起了這人的注意。
“不幫你奶奶做菜了？”莊龍像是剛結束一場遙遠的旅途，說話語氣有些疲憊。
莊麒麟說，“我是在幫倒忙，還是出來比較好。”他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見莊龍似乎很疲憊，就問他，“你在想什麼？”
莊龍說，“在想小時候。”
“你小時候是怎樣的？”
莊龍想了想，才說，“我不記得了。”
莊麒麟哦了一聲。莊麒麟突然說，“有媽媽的感覺，很棒吧？”
莊龍看了他一眼，沒有應和這話。
這話就是一個坑，莊龍敢點頭，就是在往這個深坑裏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