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老皺起了眉頭。
徐長老沉默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他把敵人的概念過於延伸了。”
成長老也沒有立刻表態。
十三位總督本來都是事不關己的模樣，此時也都是神色各異，不少目光都往盛懷軒這裏飄了過來，可惜盛懷軒臉上古井無波，什麼也看不出來。
這個事情太過違反常理，除王長老外，三位長老都覺得不能輕易表態，畢竟事關帝國軍隊。
於是他們一齊決定，跳過這件事情。
“下一個問題。”
賴俊成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爆出重料，否則全場投票連一半都過不了。
他思維快速過濾了一下，把一些強迫婦女、貪污受賄、違反亂紀、隨意殺人的小事都略過了，鎖定了一件看上去並不是特別大、但卻會非常影響長老感觀的事情。
“你在上任後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上，爲什麼宣佈你要搞獨裁了？”
賴俊成快速呈上證據，除了證言證詞，還有一個錄像證據，這都是王牌間諜安德思搞回來的重磅資料。
工作人員端上顯示屏，同時把信號連到大屏幕上。
視頻顯然是偷拍的，視角是窗邊的角落，應該是微型的攝像機。
畫面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得清楚，聲音很小，但經過了後期放大，也能勉強聽清。
從畫面中可以看到，林文站在主席臺上，面對禿瓢的質問，傲慢地說：
“我就是搞獨裁。”
“你有意見嗎？”
聽到這句話，四位長老中有三位臉色都沉了下去，只有成長老神色不變。
畫面中，禿瓢轉過身，向着臺下的人大聲講着什麼，但這段話聲音模糊，聽不清。
隨後畫面放大，聚焦在林文身上，他從臺上走下來，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鐵錘，從身後接近禿瓢。
後者還在口沫橫飛。
會場裏鴉雀無聲，所有官員都緊盯着大屏幕，雖然他們猜到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情，但仍然難以置信。
當！
林文一錘敲在禿瓢頭上，把禿瓢開了瓢。
這一聲經過的特效加強，響徹全場，不少官員都一縮脖子，彷彿那一錘子打在自己頭上了一樣。
即便以四位長老的城府，也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臺下十三總督更是震撼無比，中州總督王伯安喃喃道：“太像，太像了！這是青出於藍，後浪推前浪啊！”
明州總督戈光凜露出笑容：“直接，暴力，我喜歡，這些懦弱無能的軟蛋就應該這樣處理。”
河州總督石緣卻皺眉道：“粗俗！不夠優雅！上等人的戰鬥怎麼能這樣？”
石州總督常升凱：“無謀！少智！”
龍州總督顧正義微微搖頭：“太莽撞了，至少有一百種更好的辦法。”
西燕州總督柏留夕冷笑道：“一脈相承，就是盛懷軒的餘毒。”
雲州總督趙朝陽皺着眉頭，沉默不語。
連盛懷軒神色中也微露訝異，他只知道這件事情，卻不清楚具體細節，沒想到是這麼暴力又荒謬的場面。
底下的官員更是轟然作響，難以置信，不少人都站起身、揚着脖子尋找那麼英勇的好漢坐在哪裏。
畫面上，林文兩錘過後，禿瓢倒地，錄像就結束了。
顯然，只截取了對他們最有利的一部分。
只看長老和在場官員的反應，賴俊成就知道，他已經扳回一局了。
不過，東秦州總督府的人立刻提出了抗議。
梅新幹站起來發言道：“很明顯，這是經過精心剪輯和編造的視頻，除非放出完整的原視頻，否則不應採納作爲證據。”
“諸位，你們知道，真相，一部分真相，從特定角度看到的一部分真相，都是截然不同的。最後者就是精心編造的謊言！”
這話很精彩，引發了一陣掌聲。
評議會的官員則一口回絕：“根本就是無中生有，如果凡是不利證據就是編造的，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罪人了！”
兩方開始互噴，很快吵得不可開交，大有衝上去互毆的趨勢。
成長老制止了這種無意義的攻訐，轉向林文：“你有什麼說的嗎？”
齊牧早就把此事件的相關材料都送了上去，但這些材料相對於那一句：“我就是搞獨裁。”來說，都顯得非常薄弱。
不過，在箱子最底部還有一個視頻壓縮盤片，秦落霜在上面貼了個字條，寫道：“非萬不得已，不要上交這個證據。”
林文想了想，把字條撕了，把壓縮盤片交了上去。
會場竟還響起了幾聲歡呼。
於是，《林郡長凌霸會議室.avi》完整版繼續，所有官員都聚精會神，緊盯着大屏幕。
還有什麼能比官員內鬥的爆發點更吸引人的呢？
更何況還是如此與衆不同的戰鬥。
這裏有很多人都是一方主官，他們甚至有些認同林文，因爲他們有時候就很想像這樣把大鐵錘敲在不聽話的部下頭上。
這次的視角是從上方向下的俯視圖，顯然是會議室的監控器，比偷拍的要清晰一些，聲音也有。
前半段沒有太大區別，衆人只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欣賞到了林文用大鐵錘狂敲光頭的英姿。
不過林文的那句話卻變模糊了，聽起來像是：“我就是要搞死你。”
禿瓢的話卻異常清晰，把他耀武揚威地宣稱受最高評議會於總長的指示全說出來了。
在場所有人神色各異，但卻都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
盛懷軒和於忠賢的仇恨衆人皆知。
然後就是精彩部分，禿瓢倒下去後，會議室裏闖進了五個暗署督察衛，以極快地速度向林文衝去，卻被林文以更快的速度敲倒。
隨後林文反身衝入人羣之中，將叛亂的官員和衛兵一一敲到，那身手矯捷如燕，出手快若閃電，進退如羚羊掛角，眨眼之間，就大破賊軍，看得衆官員都是熱血沸騰，蕩氣迴腸。
等到方大山帶領軍隊過來壓住局面時，視頻結束了，會場竟然響起一陣掌聲。
盛懷軒身邊的總督紛紛湊近來說：“恭喜啊，盛總督，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這麼特別的小傢伙，我都心動了，讓給我吧。”
“這身手流暢自然，不拘俗套，招式隨時變幻，自出新意，一定是名師的高徒！”
“不止，這麼簡練清新，運轉如意，對力和身體的掌控極高，已然到達大師的境地，是推前浪的後浪！”
“哈哈，厲害！厲害！”
盛懷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視頻，心想：“這小子竟然還有這種身手，難怪有膽子連衛隊都不組建的。”
“呵，真是年輕，回去得勸勸他，武功練得再高，沒有衛隊，一記冷槍就沒了。”
他面帶微笑，彷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仔細地一一回應四面八方的恭維話，這也是在爲林文攢人品。
心中又盤算了一下，想到：“不對，這視頻是個雙刃劍，它等於把矛盾公開了，同時把自身也置於不可信的境地上。”
果然，接下來雙方都互相指責對方視頻作假，但由於技術原因，一時也難以證實，最後只能揭過。
但是，由於第一印象先入爲主，惡感已經不可避免地進入了四位長老的心中，其中以極端反對皇權擴張的王文公長老爲最甚。
賴俊成勉強獲得了一點點優勢，但還不足以扭轉他現在的局面，而且牽涉面也擴展到了於忠賢。
矛盾擴大，是不符合帝國現在國策的。
最高長老會早在幾年前就提出了和諧穩定的基本國策，對於高層鬥爭，以制約和息事寧人爲主，對於底層動亂，以鎮壓和維護穩定爲首要任務。
所以，四位長老不約而同地選擇無視了這段內容，跳到了下一個問題。
而林文現在也知道了，“獨裁”這兩個字是帝國的禁忌，是隻能做不能說的，哪怕開玩笑也不行。
究其原因，似乎是與皇權的鬥爭有關。
“獨裁”這個詞，似乎和皇權畫上了等號。
賴俊成知道留給他復仇的機會已經不多了，必須要下最重要的黑料了。
這也是他以這個形象出現在這裏的根本原因。
賴俊成一揮手，部下立刻就知道他們要動殺手鐗了，趕忙一路小跑回去。
證據太多，這裏放不下。
賴俊成閉目沉默了一分鐘，直到會場出現微微騷動，他才說話。
“我之後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完全充分的證據證明，請不要進行無效的質疑，把你伶牙俐齒留在狡辯上吧。”
“在十三天之前，下午三點零七分，林文林郡長，使用節度權，命令長山郡守備方大山，帶領六百名帝國駐守士兵，沖垮寒谷關，越界進入青城。”
一位評議會官員狂奔而來，從數個手提箱中掏出大量證據，包括人證、物證、口供、現場的照片、關卡倒塌後的照片，全部呈了上去。
證據非常多，但卻條理清晰，層層遞進，詳盡又不繁複。
主要證據擺在最上方，一目瞭然，下方則是大量的補充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