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位於江口城之西,是石州的交通重鎮,因背靠巴山而得名。

    如果打下山城,沿山海鐵路,就可以直接進軍石州首府海臨都。

    毫無疑問,山城是石州重地,遠比江口城重要得多,打下了山城,無疑是捅了馬蜂窩。

    但林文就是要捅馬蜂窩,不止桶一個,他要桶一百個。

    最好一百個馬蜂窩的馬蜂都來咬他,然後秦落霜帶領長山郡諸人趁機把窩撿走。

    然後他壯烈犧牲在馬蜂的針之下。

    完美!

    衆人都很理解,除了秦落霜,一路上,這丫頭整個人都灰濛濛的。

    氣都灰了一點。

    林文想了想,還是決定過去安慰一下她。

    畢竟這可是欽定的接班人,她要是撂挑子不幹了,林文會很麻煩。

    “嗨!小霜霜!”

    林文跳過去說,定下調子後立即開啓了七竅玲瓏心。

    這也是慣用套路了。

    但是,這次七竅玲瓏心卻沒有起到什麼效果,儘管它機鋒盡出,詩詞歌賦不停,甜言蜜語不斷,但秦落霜並不太理會。

    呃,這居然已經完全免疫了。

    果然,心已經到極限了,對秦落霜沒啥用了,還是得靠我諸天情聖親自出馬。

    林文關掉七竅玲瓏心,咳嗽一聲,說:“秦落霜,你曾經是豪門大小姐,以我目前所見到的帝國社會形態,完全可以過窮奢極欲、爲所欲爲的生活,爲什麼會選擇這樣一條背叛家族的艱苦道路?”

    秦落霜看了他一眼,似乎確認他已經換了狀態。

    “因爲醜。”

    她回答道。

    “難以想象的醜,令人作嘔,當我意識我所有的精緻華麗美好都來源於這些醜惡時,我就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了。”

    她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呢?從你的履歷,我看不到任何你信念的來源。”

    林文笑道:“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我要這地,再也埋不住我心。我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你……”秦落霜有些遲疑,“你是大皇帝制度的支持者嗎?”

    林文失笑道:“不,我是民主的代言人,沒有人比我更懂民主。”

    秦落霜無語地看着他:“我怎麼沒看出來?”

    “因爲你不懂什麼叫民主。”

    秦落霜不太高興。

    “我讀了很多書的,我不止瞭解帝國,也瞭解許多其他國家,民選議會制度,就是民主。”

    林文一搖手指:“不,你錯了。”

    “民主就是代表人民羣衆最根本利益的人,提出能代表人民羣衆最根本利益的建議,並將之實行的制度。”

    林文一指自己。

    “而我,就是現階段唯一的法定民主代表者。”

    一指秦落霜小巧的瓊鼻。

    “你,就是民主的破壞者,總是反對我正確且代表人民羣衆最根本利益的建議,害得我好多天民主都是零。”

    秦落霜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

    “你胡說八道能有點限度嗎?你這哪裏來的歪理?那個政治學家編寫的著作?你的提議正確?你的提議代表人民羣衆最根本的利益?你知道你這樣貿然去打石州重鎮會給我們帶來多大危險嗎?”

    林文笑道:“路線鬥爭開始啦?好,那就讓號稱小馬的我,給你這個右親投降分子上一課。”

    秦落霜氣鼓鼓地看着他。

    只聽林文說道:“長山郡不過一千萬人,生活怎麼樣?只算淮鎮上的人,都只能說是勉勉強強。”

    “如果把難民算進去,那連勉強也說不上,一張牀睡覺都要輪班,臥室在一個大山洞裏,摞滿了直達洞頂的七層牀,人均面積只有0.33平。給你住,你願意嗎?”

    秦落霜默然。

    林文笑了笑,繼續說道:“不只如此,長山郡西部所有村鎮都無水無電,東部還有10%的區域無水無電,按照我剛剛制訂的貧困線,長山郡90%以上的人都在貧困線以下。”

    “如果我想創造出能讓一千萬人達到小康生活的社會,我首先需要大建工程,大開工廠,大修公路,大搞基建。”

    “還要讓長山郡有電,有網,有車,讓平民也能享受到現代化帶來的便利。”

    “如果我還有一點野心,想建立一個衣食有保障,健康有保障,生活有保障,尊嚴有保障的社會,你猜猜,我還要花多少錢?”

    秦落霜感到一陣頭暈,她還沒算,她的本能已經告訴了她,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這本身,是他們該有的。”

    林文神色逐漸變得嚴厲。

    “他們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勞動人民靠雙手勞動達到小康生活,有什麼錯?”

    “可是你看,長山郡之前是什麼樣?石州現在是什麼樣?這帝國又是什麼樣?”

    “你明白了嗎?”

    林文看着她,眼神裏是一種強烈的感情。

    “他們,爲什麼那麼有錢,爲什麼那麼富有,爲什麼敢窮奢極欲,一個平民十輩子賺不到的錢,他們爲什麼就敢隨意揮霍?”

    秦落霜低下頭,聲音小了下來:“但,但我們可以發展呀……我們可以一步一步的建工廠,建企業,投資,在帝國中爭奪可以爭奪的利益,保護我們應有的利益,我們可以慢慢來……”

    林文搖頭道:“長山郡可以慢慢來,長山郡以外的人呢?難民營當時的慘狀你也見過,我們每慢一步,又有多少人要在地獄中煎熬這許久,又有多少悲慘的事情會發生?”

    秦落霜沉默下來,過了好久才說:“我……真的錯了?”

    林文笑道:“秦落霜,你記住,真理永遠是相對的,在某一個領域,你是正確的,而到了更大一個領域,你卻不正確了,我是正確的。如果將來有人到了更高的境地,那我又變成錯的了,就像經典力學發展到相對論一般。”

    秦落霜問了一句:“相對論是什麼?”

    林文微感奇怪,但也沒有在意:“就是理論的發展。我的意思是說,你還需要努力,還需要變得更強,把你的領域擴大,竭力作出最符合你領域的正確選擇。”

    “但不要盲目學習我。超出自己領域,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就是左親冒險思想,它所導致的後果,是災難性的。”

    秦落霜點點頭,她已經完全明白林文的意思了。

    “還有,最近一些人頭腦有點發熱了,以爲他們天下無敵了,提出的建議比我還誇張,這是典型的左親思想傾向,你記得要給他們降降溫,別讓他們迷失在我超常的智力所帶來的勝利之中。”

    秦落霜哼了一聲:“你可真夠自戀的。”

    雖是如此,但她的氣卻分明地明亮起來,顯然已經擺脫了灰暗和沮喪的侵蝕。

    那團綵鳳似的光芒,更加明豔耀眼了。

    林文心下寬慰,鳳雛又成長了,往後又可以多壓榨一點了,隨口答道:“實事求是是我的基本美德。”

    秦落霜呸了一聲:“我早看出來了,凡是涉及到你自身的事情,你就自戀得不行,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沒你這麼臭美的。”

    林文張開雙臂,作出讚美太陽的姿勢。

    “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愛這天下人?”

    正好方大山上車來彙報軍情。

    “咦?林郡長,這是什麼動作?”

    他模仿了一下。

    “有點帶感啊,這是我們新的軍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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