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議室。
皇家禁衛和帝國鎮守使遍佈整個會議室。
它從側面證明了皇權的急劇擴張——皇家禁衛很少會被允許進入皇帝塔。
在大多數人看來,李龍興是準備想當大皇帝了。
舊帝國時代已經過了一百八十年,大皇帝的噩夢已經逐漸離他們遠去了。
現在的憂心之患是帝國江河日下、不復往日。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帝國在世界上的地位在下降。
各大強國對帝國不再尊敬,跳樑小醜也敢對帝國嘲諷。
懦夫一般的索布王國竟然敢公開與帝國搶奪油田。
北方聯盟甚至掐斷了大運河,讓帝國遭受重創。
甚至連不知好歹的教皇國,都能一度把帝國逼到了絕境。
雖然帝國贏得了這場戰爭,但也將它的虛弱暴露無遺。
各大強國的試探失敗了,但卻對帝國更加虎視眈眈——一個虛弱老舊的帝國,憑什麼佔據這麼大的地盤,這麼多的利益?
雖然帝國展出了最新科技,但也並不讓他們害怕。
戰爭打得是國力,除非傳說中的核武器這種終極兵器,否則一兩件決戰武器是不能改變戰局的。
自教皇國戰爭過後,帝國的官僚們更深地感到了這種寒意。
——如果帝國倒塌,那他們一文不值。
在這種情況下,大皇帝是不是復辟,已經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了。
只要李龍興能帶領帝國復興,他想當大皇帝又如何呢?
當然,他們自身權力和利益的受損也是不能容忍的。
但,若還能留有一線生機。
若這只是公允的規則。
那他們也還能夠保留一定的幻想,忍受這割肉的疼痛。
目前,帝國確實在走向復興,民衆也極大地在支持革新。
新規則是對所有人的,皇派的人也不例外。
在這三項共存的背景下,他們才能夠勉強咬牙支持皇帝的革新之政。
但是,對於帝國長老們來說,這就是無法容忍的事情了。
每個長老身後,都是一個強大的集團。
長老的權力削弱,意味着集團的分崩離析,意味着強權的反噬。
更重要的是,它也意味着他們將成爲懦弱的讓人拿捏的蟲子。
以前他們施加在別人身上的一切,將會千百倍地施加回來。
擁有近似於長老的強大權力的集團首領,也是如此。
只有兩個人例外。
帝國長老王文公和葉南天。
能爭取到他們的支持,讓皇派所有人都很意外。
王文公以前是皇權擴張的最大障礙,處處阻礙他們,把所有人都恨得咬牙切齒。
葉南天和徐成國同屬於中立派,是脣齒相依的盟友,徐成國對皇派的擴張十分警惕。
但同一陣營的葉南天卻張開手擁抱了他們。
所有人都不明白,只有李龍興清楚是爲什麼。
這兩個人,是經歷過帝國鼎盛時期的。
在三十年前,他們同爲帝國對外事務局參贊幹事,清楚地記得帝國在暴打教皇國後世界的反應。
與三十年後,教皇國對帝國宣戰時,世界的反應呈鮮明對比。
還直接或間接地參與了戰爭。
直到戰爭獲勝,他們也沒有半句道歉,僅僅只是恢復了與帝國的海運貿易。
——因爲他們也需要。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這樣切身地感受到帝國的衰弱。
即便他們知道這是個事實,但身處帝國這個大環境中,不是那麼敏感。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對這些人來說,自身的利益是超越一切的。
帝國裏最多的也是這種人,他們是被迫大度的,但凡有一絲選擇餘地,就不會這樣。
但對王文公和葉南天來說不是這樣的,他們渴望那樣強大的帝國,勝於渴望自己的權勢。
當李龍興用事實證明了他能打勝仗、能使帝國復興時,他們就開始倒向皇派了。
哪怕這會讓他們權勢削弱,在長老中孤立。
至於大皇帝復辟,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葉南天看到了帝國在變強,王文公還看到了帝國的民生在變好。
如果這是代價,那王文公願意支付。
如果這能證明大皇帝是帝國的正確制度,那他願意改制。
這是希望。
他在帝國裏折騰了十多年,比不上李龍興執政後一個月的變化。
但是。
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李龍興最終目的是消滅皇帝,消滅最高長老會。
他非常清楚,目前的所有成果都是暫時的,只要帝國長老還存在一天,它們的成果隨時會被毀滅掠奪。
必須要將帝國長老消滅,他完成大集權之後,才能將皇帝消滅,完成他革新的最後一塊拼圖。
帝國長老最核心的權力有三項。
第一項是官吏任免權,監察官,執政官,審判官,都必須通過長老來任免。
第二項就是免稅,長老可以免除部分範圍內的稅務,這就給了長老組建集團的可能。
第三項就是免罪,對於某一部分罪責,長老是可以直接免除的,這有助於他們收攏人心。
而這三項,原本都是皇權的範疇,它的範圍擴大和縮小,程度的增加和減少,都直接與皇權相對應。
所以,長老和皇帝是不可調和的死敵。
現在,李龍興就準備徹底拿掉這三項權力了。
只要拿掉了這三項權力,長老就失去了核心,只剩下了一個空殼了。
長老的威脅,也就徹底消失了。
——
大會議室中,氣氛一度非常緊張,皇派與長老和各集團首領的對峙非常尖銳。
雙方的述求完全南轅北轍。
羅諾要求取消社會福利,不設最低工資,因爲這是帝國對經濟的粗暴干涉,會極大地影響未來的發展。
林亞泊不僅有這樣的要求,還要求將以前發下去的福利,再徵收回來。
當然,這個徵收的重擔,自然就交給他了。
他願意無私地承擔這樣繁複的工作,爲李龍興的錯誤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