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很擔憂。這些日子讓小魚想起的是當初她家小姐跳了湫水河後剛醒過來的時候。
那時候她家小姐也是這樣,一天到晚說不上幾句話。偶爾說幾句也只是聽到特別好奇的地方問上幾聲。
好在現在有了小公主,否則小魚定是要留在孟菲菲身邊盯着她的。
只是小魚沒想到,她的擔憂又不過是空擔憂一場,因着孟菲菲心中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情是定然要去做的。
澤武二年在風雨飄零中終成爲過去。
澤武三年的年初,豔陽高照,彷彿一下子從冬天變成了夏天。
御花園裏的紅梅還未曾開盡,芳菲殿旁的玉蘭倒是按奈不住了。那株白玉蘭開得不十分旺盛,稀稀落落的。後頭那株粉紅玉蘭倒是開得甚好。玉蘭花算是花中的急性子了。葉未長,先開花。整樹的花,遠遠望去,倒真是極美。
小魚見孟菲菲望着那玉蘭花直髮呆,便問道:“小姐,可要吩咐人去剪幾株來插花?”
“不必。它原長在樹上,由太陽照着,大地養着,雨水滋潤着,很自由。若是將它剪了來,它便只得插在這一瓶死水中,曬不着太陽,也淋不着雨水,不過幾日便凋謝了。”孟菲菲緩緩地說道。
小魚愈加焦慮,這幾日她家小姐時常說些深奧的話語,她亦不知剪朵花來插插怎的又插不得了。說什麼自由不自由的。
令小魚更擔憂的是,她家小姐近來時常有事沒事出入藏書閣不說,還時不時地要往欽天監去走上幾趟。
雖則如今那林子期在欽天監當差,然她與那林子期該也不會有什麼共同語言纔對,亦不知她近日到底在想些什麼。
直到過了正月十五,芳菲殿旁的那一株桃花較往年早地開了。宮中的其餘桃花都未盛開,這一株卻一枝獨秀地開了。
因着這株桃花開花早,欽天監居然占卜出這是與芳菲殿有關的一個人將要死亡的徵兆。
這消息一下子傳了開來。
孟菲菲聽到這消息時是與初靜睡完午覺醒來時。長玲正端着一碗晨露紅糖水遞到孟菲菲手裏。
忽地聽到她家娘娘發話了:“近日宮裏可有什麼有趣的傳聞?”
長玲一驚,手猛地抖了抖,差點將碗裏的糖水灑了出來,戰戰兢兢地說道:“娘娘,有趣的傳聞奴婢倒不曾聽說。奴婢卻聽說一件不大好的傳聞。”
“哦?怎麼傳的?”孟菲菲似也不十分驚訝,卻是一副饒有興味地問道。
“近來盛傳,我們芳菲殿的那一株桃花卻比別處的桃花開早了。說是這一批桃花原是一起栽的,忽然開早了。欽天監預測恐是不祥之兆。”長玲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是怎樣的不祥之兆?”
“說是近日與芳菲殿有關的一個人將會有……有……災難降臨!”長玲磕磕巴巴地說道。說完大約是嚇出一身冷汗,徑直用手背擦了擦額邊。
待長玲擦完汗,卻見自家娘娘並不生氣,嘴邊竟還露出了一絲輕笑。她只覺得後背都涼了。
長玲“是”了一聲剛想退下。卻又聽得孟菲菲說道:“這事兒你便交代剛提上來的那小丫鬟笑兒去做!”
長玲十分不解,既是偷偷地去辦的事兒,怎的叫一個新提上來的丫頭去做,況且那丫頭性格跳脫,恐非沉穩懂事之人,叫她去做大約便“偷偷”不了了。
想到這裏,長玲猶豫地喚了一聲:“娘娘……”
“不必多問,照辦便可!”長玲還未開口,孟菲菲卻先開口了。
長玲只得照辦。待事情辦妥回來,孟菲菲又吩咐道:“近日來芳菲殿見我的人,便一概別放人進來,就說我身子不大舒服,不便見客!”
果然不出幾日,宮裏又傳言,近日皇后娘娘噩夢纏身,恐命不久矣。
小魚匆匆趕來,卻見到孟菲菲好好的,舒了一口氣道:“小姐好好的,怎的傳言您病了?”
孟菲菲玩笑道:“小姐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小魚嘆了口氣道:“小姐你總是這樣,心裏想什麼也不同我們講。瞧起來好好的,是不是哪處不舒服?否則空穴怎會來風?”
孟菲菲白了她一眼道:“好好的咒我做甚,說了沒事便沒事!今後再聽到什麼也不必驚慌。別再跑進宮裏來了。傷了胎氣了怎麼辦?況且這皇宮,也不是什麼好待的地方!”
……
等陸煜澤後知後覺地聽到風聲已是七八天後。
孟菲菲終是被陸煜澤叫去了御書房。
這小半年來,傳言他盛寵那寧小娘子,孟菲菲見他的次數已是屈指可數。上次見他大約是除夕夜吧?想來卻是有些心酸。
她是皇后啊,不是據說初一十五什麼的皇帝都得陪着正宮娘娘的麼。
只是,想是這樣想,他若是真的來了芳菲殿,孟菲菲心裏也膈應的慌,大約是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的。
算了,大約緣分盡了吧!
想着她便行禮道:“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陸煜澤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沉聲道:“起來吧!”
“皇上此番喚臣妾來可是有事?”孟菲菲面無表情地問道。
“近日欽天監預言你可知曉?你近日身子可有不適?”陸煜澤問道。臉上表情深不可測。
“回皇上,菲菲近日確是身體不大好!時常有夢魘。時常夢見……夢見……”
“但說無妨!”
“夢見新武帝,他同我說,近日他着芳菲殿側桃花提醒我往後此生與您保持距離,否則你我恐有性命之憂。另說,初靜當年乃是立生,原是我前世有孽緣未解,方纔讓女兒初靜來取命。然則因着您的八字於我二人有緣,方纔解了禍事!”
孟菲菲邊說邊擡頭瞧了一眼陸煜澤的表情,卻見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惹得她慌了慌神,停頓半晌方又說道:“如今卻見您與我二人緣份已盡,令我二人速速離去,方纔能保全我二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