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勣錘了錘痠疼的腰板,打算回到院長室,好生休息休息。
房玄齡等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一同攔住王勣的去路。
“王師!”
王勣當然知道他們想問什麼。
陛下參加大考的事情,僅限於書院的高層知道。
這麼做,也是爲了擴大書院的影響力,他們是喜聞樂見的。
但對於房玄齡等人而言,就大不一樣了。
大唐和後世不同,在某些方面,宰相的權力並不下於帝王,而且,三省大佬還肩負着匡正帝王得失的職責。
李二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的臉面。
陛下偷偷參加大考的消息一傳出去,那些御史肯定會揪住這根小辮子不放。
李二和書院的學生成了同窗?
那還了得?
他們固然是不敢指責李二的,肯定會把責任,按在房玄齡等人的頭上。
一頂‘妄顧綱常’的帽子扣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尤其是魏徵!
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滿朝文武認錯的事情,他可不是沒幹過!
房玄齡等人,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擔這個責任的...
“王師,此事...”
房玄齡剛一開口,就被王勣堵了回去。
“老夫什麼都不知道,要找就去找柳白!”
他也不管房玄齡等人如何,揹着手向院長室溜達。
房玄齡等人面面相覷。
虞世南和高士廉,幸災樂禍的看着這幾個老夥計,心中覺得,當初進入書院的決定,實在是再高明不過了。
蕭禹憂心忡忡的說道:“等消息一傳開,御史臺少不了一番責問...”
杜如晦嘆了一口氣,道:“陛下遠在九成宮,那些御史的矛頭,定會對準咱們幾人,這,這可如何是好?”
說着,他眼珠子一轉,忽然‘哎呦’了一聲。
房玄齡的臉色,比鍋底灰還黑。
“你可別告訴老夫,你這個時候病了!”
杜如晦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捂着心口,道:“不行!老夫的舊疾犯了,一定要好生休養幾日,朝中的事情,就交給玄齡你了!”
說完,他撒腿就跑,哪有一點舊疾復發的樣子?
房玄齡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恨得牙根都癢癢。
李二去了九成宮,日常的廷議,都是由左右二相主持的。
杜如晦這一跑,等同於責任完全落在了他的頭上...
...
王勣揹着手溜達到院長室大樓的門口。
來往的學生,紛紛向他行禮。
書院又招了一萬人,最高興的,當然要數他。
第一屆的招生,完全就是走個過場。
有真本事的,僅限於那麼幾個。
可這一屆,就大不一樣了。
都是實打實考出來的,再差,也要比頭一屆強上不少。
“書院的改革,勢不可擋,還是要和柳白好好商議一番...”
王勣正想着,不知不覺間走到樓上。
推開院長室的大門,正巧迎面有一個人走出來。
王勣一皺眉,還沒看清這人的臉,直接訓斥道:“冒冒失失,成何體統?!”
當看清此人的面容之後,王勣臉色驟變!
踏踏踏——
他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滿臉恐懼之色。
“你...你是什麼妖魔鬼怪?!”
王勣活了幾十年,大小世面也見過不少,但何時看到過,紅頭髮藍眼睛的人?!
此人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一頭亂蓬蓬的暗紅色長髮,深眼窩,藍眼珠,皮膚蒼白,身上穿着一件獸皮衣服。
放在後世,還沒什麼稀奇的,但放在消息閉塞的大唐,就顯得有些嚇人了。
在王勣的認識裏,只有妖魔鬼怪纔是紅頭髮藍眼睛!
年輕人有些鬱悶,他看了看一臉恐懼的王勣,又回頭看了看坐在院長室裏的柳白,道:“少爺...”
柳白伸着脖子往外邊瞅了一眼,見王勣蹲在地上,摟着樓梯的欄杆,渾身不住的哆嗦,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把王先生攙扶過來。”
年輕人應了一聲,走上前去,想要攙扶王勣。
“你...你別過來,老夫,老夫一身浩然正氣,爾等妖魔鬼怪休想,休想...”
年輕人得了柳白的命令,哪管他說什麼。
一把將王勣提起來,摟着他一條胳膊,往院長室走去。
王勣聲嘶力竭的嚎叫。
“你放開老夫!老夫從未乾過虧心事,你...”
柳白笑呵呵的看熱鬧,也不點破。
盞茶後,搞清楚事情原委的王勣,氣得暴跳如雷!
他指着柳白的鼻子,怒道:“老夫也一把年紀了,若是嚇出個好歹來,你擔得起責任嗎?!”
柳白一攤手,道:“我可什麼都沒幹,金日磾也什麼都沒幹,你自己嚇自己罷了。”
王勣瞥了金日磾一眼。
金日磾則衝他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
王勣打了個寒顫,“你從哪裏找出這個怪...這個人的?”
“金日磾是突厥人。”
王勣一愣,繼而更加暴怒。
“你休要誆騙老夫,突厥人和我大唐子民,雖然長相略有出入,但也是黑頭髮黑眼珠!”
柳白聳了聳肩膀,道:“你愛信不信。”
金日磾,正是此次任務獎勵,召喚出來的人。
乃是西漢時期著名的...馬伕。
嚴格來說,他也是一代名臣,是漢武帝的託孤大臣之一。
不過,他當大臣,可遠沒有當馬伕出名。
傳說之中,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馬匹的優劣。
乃是貨真價實的伯樂。
說突厥人也是無奈之舉,這長相在大唐實在是太扎眼了。
難不成,讓柳白告訴王勣,金日磾是匈奴太子?
說出去誰信?
現在的匈奴人,估計都已經逃到地中海去欺負野人去了。
王勣又看了金日磾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你真打算身邊帶着一個突厥奴隸?”
隨着頡利戰敗,突厥人的地位一落千丈,擄來的突厥人,大多成了奴隸。
而且,只能受普通百姓的驅使。
權貴之家若是用突厥奴隸,就會受到旁人的鄙視。
柳白臉一沉,道:“誰說金日磾是奴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