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聲越來越大,不過聽起來,對方的人數並不多。
李二很鎮定,甚至還有閒心,喫桌子上的綠豆酥。
他這一輩子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今天這不過是小場面罷了。
長孫皇后也沒什麼反應,一直在柔聲安慰,頗有些慌張的陰妃和楊妃。
“不過就是些宵小之輩罷了,不足爲慮。”
李二話音剛落,外邊的聲音也隨之停下來了。
劉瑾推門走進來,欠了欠身,道:“陛下,賊人已經抓住了,是四個大和尚!”
賊人的身份,讓李二十分意外。
“和尚?”
“金吾衛已經將他們押送到祕密地點拷問,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得出結果!”
李二想了想,道:“叫一隊人,送皇后和兩位貴妃回宮!你帶朕去看看!”
長孫皇后忽然道:“陛下不宜冒險!”
李二搖了搖頭。
“若朕所料不差,他們是被人糊弄,找錯目標了!”
佛門中人,巴結李二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前來刺殺?
再說,李二出宮的消息,極其隱祕,佛門的人又怎麼可能知道?
好端端的出宮玩一趟,卻被人攪合,李二的心情極度不爽。
他必須查明真相,好好料理了那幾個大和尚,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目送長孫皇后等人回宮,李二在劉瑾的帶領下,來到了朱雀大街盡頭的一座小院子裏。
這座小院子,是百騎司的臨時據點,專門用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很少有人知道,當初李二密謀起事,打算進軍玄武門之前,就曾在這座小院子裏,停留了一夜!
再來到這裏,李二頗有幾分唏噓。
彎彎繞繞穿過幾間房子,來到一處位於地下的密室之中。
百騎司雖然託身於武德年間的天策府,隸屬於軍方,但建制和軍方卻大不相同。
他們以五十人爲一小隊,隊與隊之間,並不知道相互的身份,直屬八位司馬,而八位司馬之上,還有四位參佐,以及正副兩位統領。
站在密室之中,正是百騎司大統領,錢世安!
錢世安聽說李二遇刺,嚇出一身冷汗,飛馬趕到這座小院子,剛剛問清事情起源,李二就來了。
“參見陛下!”
錢世安帶着七八個百騎司成員,跪在地上,迎接李二的到來。
“問明白了嗎?”李二面無表情的問道。
錢世安和劉瑾是老相識了,偷偷擡頭看了劉瑾一眼,見劉瑾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心知李二並沒有受驚,暗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啓稟陛下,現已查明,這四個大和尚,來自雲林寺!”
李二聞言,微微一愣。
雲林寺,遠在杭州,怎麼會跑到長安來,還行刺自己?
“原因!”
錢世安回頭看了一個百騎司成員一眼。
那人朗盛道:“啓奏陛下,這四個大和尚,原本意圖刺殺欽天監監正袁天罡,誤打誤撞之下認錯了人!”
這句話一說完,李二頓時就明白了。
長安城裏的道門弟子,早就坐不住了。
後來,還是在書院學子上官儀的幫助下,編了幾段故事,信徒纔沒有大量流失。
正因如此,佛道之爭,愈發的不可開交。
在長安城裏還好些,其他地方,佛門弟子和道門弟子,早就掐起火來了。
把人腦漿子打出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看來,那四個大和尚,就是佛門派來的‘死士’。
李二冷冷一笑。
“好一個佛門清淨之地,好一羣不染俗世之人!”
熟悉李二的人就會知道,他真是動了真怒了!
在其他地方,佛門弟子和道門弟子打得再激烈,李二也懶得管。
他將自己視爲平頭百姓的神,說白了,誰給他交稅,他就罩着誰。
而佛道兩家,不僅僅不事生產,還霸佔着大量的土地。
若非柳白當初把佛道雙方的農田,幾乎都奪過來,李二早就對這兩家動手了!
可現在,都打到長安城來了,李二還忍得了?
最重要的是,這幾個大和尚,確確實實是做出了行刺之事!
“劉瑾!”
劉瑾湊上前來。
李二淡淡的說道:“去查查,袁天罡是不是也去過那家酒樓!”
不用去查,劉瑾早有打聽好了。
“回陛下的話,袁天罡本來就在酒樓裏定了席面,宴請從外地來的道門耆老,正是您進的雅間,只因昨日,陛下您吩咐欽天監斷測明日晴雨,這纔沒有來!”
李二點了點頭,指着錢世安,道:“帶朕進去看看!”
錢世安趕緊推開密室的大門,將李二領進去。
...
這一晚,長安城中宛若一場盛大的狂歡。
可背地裏,不知有多少股暗流,在悄然間涌動。
消息靈通的人,雖然不知道李二差點遇刺的事情,但也聽說,佛門和道門搞了不少小動作。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佛道之爭,已經勢同水火,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爲了爭搶信徒,他們拋棄了出家人的淡薄,就連輩分高的和尚道士,也開始蠢蠢欲動。
而當柳白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僅僅看了一眼,就把密信給燒了。
書房裏,只有王守仁坐在柳白的對面。
“少爺,咱們的計劃奏效了!”
柳白嗤嗤一笑,道:“只是沒想到,那羣蠢禿驢,竟然異想天開,要去刺殺袁天罡...不過也活該他們倒黴,一頭撞在了陛下身上。”
他略一沉吟,道:“讓咱們的人撤回來吧,看現在的情況,佛道之間的矛盾,已經不用再激化了,咱們只需要靜等着看好戲,到時候坐收漁翁之利,就足夠了!”
王守仁領命離去。
柳白一個人留在書房裏,靜靜看着,攤開在桌子上的另外一封密信。
這封密信的署名,赫然正是跟隨玄奘,一路經西域,前往天竺的錦衣衛百戶,周倉!
整張紙,只有區區幾個字罷了。
“明日,辰時三刻,金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