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大唐天下,翻天覆地的好幾次。
秩序...似乎都和原來不一樣了。
城裏城外再也看不見一個乞丐。
有手有腳的人,都能養活自己,養活全家,稍微有點腦子的,就不愁銀子的來路。
朱雀大街上,乾淨得令人髮指。
好習慣,都是從十二坊傳來的。
如今的物業司,大有在全城推廣起來的趨勢。
宵禁比原來早開放了一個時辰。
之前官員們上朝,都要拿着朝廷開具的證明,邀請坊令打開坊門,纔可通行。
現在不用了。
一出門,外邊的人,早就烏央烏央的了。
乳酪、白饃、糖人...
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一切都成了習慣。
就好像,百姓們把太上皇不住宮裏,住在柳家一樣,早已習以爲常。
回首往昔,才能驀然發現,這般巨大變化所維繫的時間,並不長。
自當今陛下登基以來,也才走過區區三個年頭。
年富力強的皇帝,野心勃勃的大臣,戰意昂然的士兵,興欣向榮的商貿,安居樂業的百姓...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大唐。
隨手吩咐馬車停下,接着簾子,從提着小籃子的老婆婆手裏,買了兩個大肉包子。
柴令武掰開一個,把餡兒晾着,打算一會兒分給狄仁傑嚐嚐。
關中娃子斷奶都早,小傢伙正是什麼都想嚐嚐的階段。
等再過上一年半載,就該給點大骨頭棒子啃,練習咬勁。
出去打架不喫虧。
“等娘娘壽誕之後,就該過年了,諸位打算,怎麼個章程?”
柴令武三兩口把包子吞掉,含糊不清的說道。
按照往年的慣例,十二月下旬就該休沐了。
在長安的官員,除了大年初一要去給陛下拜年之外,就沒有別的任務了。
而柴令武他們,也就初一早上在家裏待上一會兒。
天大亮的時候,立馬往柳家跑。
包括韓同等人在內,不少人都是這麼做的。
身爲朝廷命官,跑到商賈家裏拜年,總讓人感覺很彆扭。
雖說,瞎子都能看出是怎麼一回事,但有的事情,就是需要一層遮羞布。
不僅遮住旁人的眼睛,也能遮住自己的臉面。
現在沒有這層顧慮了。
太上皇在柳家,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不管誰去,都可以用孝敬長輩的由頭。
“我們哥兒倆官職最低,今年該是我們安排了。”韓同笑吟吟的說道。
都知道過年是大事。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柳白肯定是回不來的。
交情都不淺,衆人商議着,該如何操持過年的事情。
至少,也要選出一個大總管來。
韓同和狄知遜雖說都已經越過了四品的門檻,但和周圍這一圈人比起來,就他們最矬。
柴令武的官職不高,但人家有一個侯爺的爵位,位同三品!
“誰來操持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把氣氛搞起來,家裏老老少少,這幾天都沒怎麼笑過,趁着過年,好好熱鬧熱鬧!”
柴令武頗爲擔憂的說道。
李泰他們幾乎天天都去。
人多了,氣氛反倒愈發的沉悶。
以至於,現在柴令武都有點不敢去了。
韓同和狄知遜對視一眼,道:“我們也是這個意思,兩位夫人還好,一大羣朋友陪着,怎麼也不會覺得寂寞,不過太上皇卻實在令人心憂...一個月內,足足病了三次,每次都極其兇險,若非孫神仙和李神醫的手段高超...”
柴令武搖了搖頭,道:“太上皇是過分擔心柳大哥了,要不是我們攔着,他沒準真就跑到隴右去了!”
三人聊着聊着,皇宮到了。
十一月份的天氣,已經相當冷了。
尤其是天似亮非亮的時候,寒意直往人骨頭縫裏鑽。
幸好馬車裏有暖爐。
這幾乎成了大唐官員的標配。
上朝之前,總要等上一段時間。
暖暖活活的,纔有體力應付朝堂之上的糟心事。
大概還有一刻時間,皇宮外的馬車,足有四五十輛。
從丹鳳門,一直排到柳家大門口!
算算時辰,也差不多是柳家門房開門的時間了。
柴令武乾脆下了馬車,走到大門前,輕輕敲了幾下。
叩叩...
嗡——
沉重的大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門房從裏邊,露出半個腦袋。
“柴少爺!”
看見是自家人,門房把門縫開得大了一些。
柴令武點了點頭,領着韓同和狄知遜走了進去。
他們沒有進院,而是來到門房住的小屋子裏。
這個時辰,也就睡眠質量不好的萬老太太醒了,其他人還早着呢。
還是不要打擾他們的好。
三人坐在小屋子裏喝茶暖身子,蜂窩煤爐子上,正好焙着三個土豆。
柴令武‘嘶嘶哈哈’的掰開一個,嚐了嚐,旋即衝韓同兩人一努嘴。
意思是‘可以喫’。
喫完烤土豆,趁着門房續茶的時候,柴令武道:“最近家裏怎麼樣?”
門房陪着笑,道:“柴少爺您近日軍務繁忙,沒必要整天往家裏跑,照看咱家的人多着呢,陛下也經常派人來問,還賞了好幾車東西...”
說到這,門房一頓,又接着道:“不過,也不能說家裏一點情況沒有...老爺子這幾天總嚷嚷着,要回老宅住,老太太那邊放不下長安城裏的小孫子們,正鬧彆扭呢。”
三人相視一笑。
李淵和萬老太太這老兩口,不吵架纔不正常。
柴令武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想回老宅就回,正好涇陽那邊還有事情等着我去處理,一會兒退朝後,我接上老爺子去轉悠一圈,你提前去稟報一聲!”
“小的明白!”
門房說完,端了木盆去外邊打水。
三人喫烤土豆喫的,都是滿手黑灰,還有個大黑嘴圈。
這幅尊容去上朝,就算不被禮官責罰,也會被人笑話。
擦了臉,洗了手,三人走了出去。
丹鳳門已經打開,太監尖銳的聲音,遠遠傳來。
三人迅速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隨着大流,慢慢走近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