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有些事情,看起來很麻煩,實際做起來,卻簡單得超乎想象。
料理江南華族,就屬於典型的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麻煩的事情。
因爲有太多的掣肘,讓無論是柳白,還是他手底下那羣人,都不能發揮應有的實力。
有一杆遠超時代精度的手槍,可以打死獅子老虎,膽子大些,大象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用來打螞蟻,就有點扯淡了。
且不論能不能把螞蟻打死,先把能不能打到的問題搞清。
若是不管不顧的開槍,子彈很有可能打到地面,彈射拐彎後把腳指頭給崩了。
顯然,以朱家爲代表的江南華族,就是這種情況。
最先開始做的,並不是用槍瞄準螞蟻。
而是要扒開螞蟻窩,將其他螞蟻都撇開,找到那隻該死的螞蟻。
在逐一檢驗螞蟻身份的過程中,免不了被咬上兩口。
等鎖定目標後,剩下得就簡單多了。
畢竟柳家手中並不是一把簡單的槍。
而是...機關槍!
滿地瞎突突,也遲早能把那隻該死的螞蟻突突死。
至於會不會崩到腳面,屬於後話。
回到東洲島後的兩個時辰,柳白收到了一個,讓他喜憂參半的消息。
喜的是,他離開蘇州城後沒多久,朱子弘就上吊了...
憂的也是這一點。
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那就是,該如何對待朱道濡?
“乾脆宰了,反正那小子背叛朱家,也未必對咱們安着什麼好心,他最大的功勞,無非就是抓住了顧成道的小兒子。”
站在柳白身旁,正整理一堆文件的李泰,滿不在乎的說道。
啪——
王守仁用摺扇,再他的腦袋上打了一記。
“才喫過虧,就忘了教訓?”
李泰捂着腦袋,文件撒了一地。
王守仁跟張三丰學了一手的暗勁,看着力氣不大,實際上能疼到骨頭裏。
柳白喝了口茶水,笑呵呵的看李泰挨教訓。
“沒你想得那麼簡單,若真想把朱家搞垮,你堂堂的魏王殿下,隨便羅織個罪名,就能把他全族送到大牢裏去,不管怎麼對待朱家,一切都要以咱們最終的目的爲準。”
李泰嘟嘟囔囔的說道:“顧成道和張永不還活着呢嗎?再說,陸家也是江南華族...”
他這一說,倒是讓柳白想起來了。
“陸慶年怎麼樣了?”
正說着,陸敦信臉上掛着苦澀的笑容,走了進來。
這幾天柳白需要見的人太多,只要不是陌生人,許褚一般都不攔着。
陸敦信很清楚,自己在得知弟弟被抓走之後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很失望。
他已經準備好,辭去吳郡刺史的官位了。
“公子...”
他先朝着柳白行禮,旋即又向李泰和王守仁拱了拱手。
“你弟弟呢?”
陸敦信抿了抿嘴,擠出一抹還算看得過去的笑容。
“多虧魏王殿下派善光前往越州,與寧刺史交涉,這才讓舍弟倖免於難,臨來之前,已經接到了舍弟安然回家的消息...”
從蘇州到越州城,騎上最快的馬,也要一個半時辰。
陸家八成是用飛鴿傳書,告訴了陸敦信最新消息。
“沒事就好...”
柳白正要安慰他幾句,好給他一個,接受壞消息的心理準備。
這時候,陸敦信將一個金色的小包裹,放在柳白的桌案上。
“在下已經上書向陛下請辭...”
柳白把包裹打開,裏邊正是吳郡刺史的官印。
“辭了官想去哪?”
柳白沒說別的,把官印收了起來。
吳郡刺史的位置,本就是他點名向李二要的。
下一任的人選還沒有選好,等選好之後,把官印給他,再找人去吏部派個官身就夠了。
“或許先回越州看看,老父在長安爲官,老母一人在家主持大局,舍弟受難,免不了又是一陣驚嚇...”
柳白點了點頭。
“我與你父乃莫逆之交,多難聽的話,也要當面對你講!”
陸敦信苦笑一聲,躬身拱手。
“你這兩個月的吳郡刺史,當得很失敗,官期雖短,也應着手整頓,你且看看今日,吳郡官場上上下下,可有一個自己人?”
“刺史乃一方之首,有統御之權,亦有監察之責,況且蘇州乃天下變革之先驅,豈有循規蹈矩之理?”
柳白說得陸敦信滿臉羞愧,弓着身子,腦袋都快塞到褲襠裏了。
他能夠成爲刺史,九成以上都是看了他爹陸德明的面子。
如今,算是把他爹的臉,丟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你有守成之法,無開疆之能,本是我擇人的失誤,且回越州去修養幾日,月底前往嶽州去報到!”
說着,柳白抓起身旁的文書,丟到陸敦信腳下。
文書分明是吏部統一的官身制式,加蓋的卻是吏部和民部的印。
陸敦信拿起來看了看,不禁一怔。
他想到,柳白會把自己安排到其他地方。
可是...去民部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犯了錯誤,反倒升遷了?
地方官員到了長安,可沒有降級的說法。
況且,不是去長安,而是去嶽州?
嶽州同屬江南道,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橫跨了大半個版圖。
最重要的是,那地方實在是太過於偏僻。
幾乎可以說,是大唐除了嶺南侗僚羣居之地外,最混亂的地方了。
蘇州有海盜,嶽州有水賊。
嶽州水賊的數量,少說也是蘇州的百倍!
這個數字,並非空穴來風。
嶽州水系發達,緊鄰苗疆,八成人口處於貧寒狀態,加上地勢險峻,府兵雖強,也難以囊括全域。
造就了水賊的空前興盛。
光是一座洞庭湖,就藏着不下五千水賊!
要換成蘇州,恐怕城池早就被破了..
見陸敦信滿臉疑惑,柳白也懶得解釋。
他揮了揮手,道:“不該問的不要瞎問,到了嶽州,你就知道該乾點什麼了,現在趕緊滾回去,免得我替你老子抽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