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寄希望於,能憑藉自己的三言兩語,就把他們忽悠的跑來攻打嶽州城。
有棗沒棗的,先打一杆子再說,萬一能起到奇效呢?
作爲一個來自鴨子塢的水賊,按理說,他應該相當瞭解嶽州城。
可惜的是,王綝也只在嶽州城裏住了一個來月而已,而且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府兵大營之中,沒什麼機會跑到城裏來閒逛。
“糧店,糧店...”
他在街邊四下搜尋。
終於發現了一間開在小巷子裏的糧店。
主要是因爲,糧店門口,有一個不起眼的柳葉形標記。
走進門之後,他大聲喊道:“掌櫃的,出來接客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跑到妓院來了呢。
留着兩撇小鬍子的掌櫃,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來,裝模作樣的衝王綝一拱手。
看到掌櫃的那張猥瑣的臉之後,王綝眼珠子瞪得老大,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
一不小心,正撞在那黑衣人身上。
“小四,你這是怎麼了?”
黑衣人眉頭皺的老高。
這句話是從王綝說的,眼睛卻不住的在掌櫃的身上打量。
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這位掌櫃的,也太年輕了吧?
雖然留着兩顆小鬍子,但頂多二十歲左右的模樣。
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開糧店的人,地位在當地商賈之中,肯定是最高的。
任何時代,糧食都是最爲重要的物資。
其重要程度,遠遠超過鐵器。
沒有官方的背景,誰有膽子開糧店?
在所有人的認知之中,開糧店的掌櫃一定要老成持重。
因爲他們要周旋於各種勢力之中。
收糧食,運糧食,都需要打點好上上下下的人際關係。
在嶽州這種混亂之地,水賊和山賊三天兩頭的跑到城裏來搶劫。
開糧食店的,必定首當其衝。
所以說,但凡是開糧店的,要麼有官方背景,要麼就是和水賊或者山賊關係密切。
否則的話,他們將會是嶽州城死的最快的一批人。
二十歲左右的毛頭小子,能老成持重到哪去?
而且,黑衣人看那兩撇小鬍子怎麼看,怎麼像是貼上去的,透着一股子怪異的勁頭。
王綝張大的嘴巴,老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他愕然發現這個糧店的掌櫃,竟然是...李恪?
有心問一問李恪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卻又不敢。
王綝抿了抿嘴,裝出一副市儈的樣子。
“掌櫃的,兩百石糧食,能不能湊出來?”
掌櫃的還沒回話,黑衣人的眉頭皺的更高了。
兩百石?
他們總共纔來了四個人而已。
即便所有人都過來搬,兩百石也夠他們搬好幾趟的了。
買了之後,怎麼運出去?
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兩百石,那就是足足兩萬四千斤!
黑衣人並沒有直接發問,而是打算看一看王綝的表現,或許他有什麼好辦法。
“原來是大主顧,快請進,快請進,在下這裏有好茶!”。
掌櫃熱情的把他們兩個邀請進去,剩下那兩個,一看就賊眉鼠眼的山賊,根本就沒人搭理。
人生如戲,重在演技。
李恪他們這羣人在紅塵之中打滾多年,一個個演技早就磨練得爐火純青了。
他把市面上商賈的那種精明,演繹得淋漓盡致。
香噴噴的熱茶端上來,李恪把賬本放在王綝身前。
“客官請看,在下的糧店名聲一向很好,絕對的童叟無欺,這賬面上,總共就趴着兩百石糧食,前幾日,被嶽州官府的人預定了,您若是想要,給在下十天的時間,必定到貨!”
王綝順着他的話接着往下演。
“十天...”
他露出一種爲難的表情。
黑衣人擡屁股就要走。
嶽州官府,不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
再等十天,黃花菜都涼了。
倒不是說山上的糧食不夠喫,而是因爲功勞就要被別人搶光了,他不在乎那個少主,卻在乎山上的幾千人馬。
如今正式建立威望的大好時機。
王綝急忙把他拉住,衝他使了幾個眼色。
“掌櫃的,不怕你笑話,我們莊子裏今年青黃不接,鄉親們已經揭不開鍋了,再等十天,幾百口子人非得活活餓死不可,你也算是發發善心,這些糧食先賣給我,官府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耽擱幾天沒所謂。”
李恪面露爲難之色。
“這...官府都給咱們送了定金,若是違約了,一來要賠不少銀子,二來,我這小小的糧店,也得罪不起官府啊。”
這句話一出口連黑衣人都聽出來了。
糧店掌櫃不是不肯把糧食交給他們,而是想方設法的要從他們嘴裏摳點銀子出來。
既然是錢能辦的事情就不叫事兒。
麻布大山上缺的是糧食,從來都不缺金銀。
何況,他們還有來自睦州的支持。
“你說個數合情合理的話,咱都給你出了!莊子裏的鄉親們都等着救命,咱不是好歹不分的人!”
王綝拍的胸脯保證。
李恪大喜。
沒想到還能有意外的收穫。
“看來,這位小客官是能主事的,您隨在下來,兩百石糧食不是小數目,您親自過過眼纔好!”
王綝笑着,指了指旁邊的黑衣人。
“這位纔是真正能主事的人!”
李恪看向黑衣人,道:“那這位客官,隨在下去倉庫裏一觀?”
黑衣人頗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道:“小四,你跟他去便是!”
王綝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樂開了花。
“那小四就僭越了...”
說完,他跟着李恪,走到後院的倉庫裏。
他本來想跟李恪訴一訴苦,主要說明自己這一段時間過得有多麼的艱難。
沒想到剛走進倉庫,李恪趕緊把大門關上,揪着王綝的脖領子。
“老子最近都快窮瘋了!你趕緊給我交個底,麻布大山究竟能出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