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皆無奈。
半點不由人。
我不想做的事，卻被逼着一件件去做。
看到我漸變狠心的臉色，她帶着懷疑地問我：“既然，不想留下我，爲什麼要血雨腥風的把我從我丈夫，從那頭惡鬼手裏救出來？”
我立馬咬着牙說：“我不是一個好人，你要明白，人都是自私的，費那麼大勁，把你從哪些人手裏救出來，是爲了要把你賣一個更好的價錢……”
她看我的表情，慢慢變得懷疑，變得憤怒，我心裏稍微好過一些，我希望她恨我，懷疑我，甚至是仇恨我。
像是啊鬼跟她丈夫那樣鄙視我。
我不希望在這裏扮演一個好人而卻在做壞事。
我希望我在她心裏是一個壞人。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她說：“好，我覺得，即便你把我重新賣了，買家也一定比我丈夫賣的好。”
這句話，又是一耳光，狠狠的抽在我的臉上。
我踉蹌着坐下來，我抱着自己的頭，狠狠地抓着自己的長髮，我覺得我要瘋了。
她是真的傻，還是在跟我演戲？爲什麼要這麼信任我？爲什麼一定要覺得我會把她賣給一個好人？
我立馬咬着牙看她，我說：“你爲什麼就不能恨我呢？就像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看我像是仇人一樣恨我。”
龔菲笑着問我：“當我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剎那，只有你挽留我，我知道，在你的內心，不希望我死，只有你希望我活着，這就足夠了。”
我看着她的笑容，笑的那麼陽光燦爛，那刺眼的光芒瞬間就穿透了我陰暗的心，我嘴角的不停的顫抖，良心上像是經受槍林彈雨一樣，被打成了篩子。
龔菲立馬很乖巧的把臉上的淚珠擦掉，換上一副笑臉。
她說：“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男人會抱着我，給我殺出來一條血路，這種事情，比藝術家構造的故事都還要玄幻，每個女人心裏都有一個英雄救美的英雄，在爲難的時候殺出來，把自己從地獄裏救出來，你就是我的英雄，你救了我的命，我就是你的了，不管你怎麼處置我，都是你的權利，這就是命，我認命。”
我看着她義無反顧的表情，我渾身打了個冷顫。
命，這就是命？
接受命運？
我低下頭，緊緊的閉上眼睛。
我深吸一口氣，我良心上問我自己。
我要認命嗎？
我看着龔菲，她依舊一副笑臉，但是眼神裏卻帶着十分濃重可惜的味道。
她說：“英雄救美通常能抱得美人歸，在你把我賣走之前，我想報答你，我人生的遺憾太多了，我不想對你再有什麼遺憾……”
她說完，就將病服的扣子解開，一顆，兩顆……
她看着我的表情，也是從容不迫，充滿了堅定。
她說：“原諒我身體不便，沒辦法主動過去伺候你……”
她說着就努力的張開手，想要把我擁入懷中。
我深吸一口氣，從牀上站起來，將她的衣服給扣好，突然她緊緊的抱着我，將我擁在懷裏。
她哭着說：“不要賣了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求你……我想我女兒，我只想跟我女兒有一個小窩，求求你，別賣了我，我怕……”
我聽着這怯懦又無助的哭泣聲，我緊緊的閉上眼睛。
怕……
我也怕。
我害怕我自己真的變成一頭嗜血的畜生，爲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斷，把我的人生活成地獄裏的惡鬼。
我怕我一旦邁開這個步子，就再也無法回頭。
我也怕。
龔菲說：“你對我做什麼都行，求你別把我賣給任何人，這個世界上，我真的只能信任你了，我知道，只有你希望我活着，我求求你，別殺了我內心裏最後的希望，我求求你，我求你……”
我立馬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摟的非常緊，我大口喘息，像是要死了一樣，拼命的呼吸着，因爲，我確實快要死了，快要被這個現實社會給逼死了。
她嚎啕大哭起來，整個人都崩潰了，那種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無奈。
因爲我自己親身經歷過。
當我滿懷希望的去賭贏了那塊石頭，去機場以爲花錢就能把我父親帶回來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不能。
那個時候的我，就跟現在的龔菲一樣。
崩潰了，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而我，幸而有凌姐。
但是龔菲有什麼呢？唯一可以依靠的我，卻要賣了她。
我握緊了拳頭，狠心的將龔菲按在牀上，然後拿着被子蓋在她身上，我轉身就走。
龔菲對我怒吼：“你救我一次，又要再殺我一次，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如果你要把我再賣了，我求你，把我從樓上丟下去，我不同意，我不是一個任由你們交易的羔羊，我是個人……”
她的話，充滿了絕望。
人？
做人，最痛苦。
萬般不由人。
我的手機響了，我下意識的接了手機，突然，我聽到了啊鬼冷酷的笑容。
“小朋友，別哭，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爸爸把你賣給叔叔了，還有你媽媽，等會就讓你跟你媽媽團聚。”
聽到啊鬼這句話，我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這個畜生。
我咬着牙說：“她還是個孩子，你要是有點人性……”
啊鬼立馬說：“噓，人，不就是欺軟怕硬的嗎？明知道你比我硬，我還去搞你，這種人是不是腦子纔有病啊？”
我深吸一口氣，啊鬼的殘忍，我心裏十分清楚，那頭流浪狗還有那三隻狗崽子，讓我不寒而慄。
他這個人真的是畜生，根本就沒有什麼底線而言。
我說：“你想怎麼樣？”
我說完就看着龔菲，她絕望了，眼神裏都是死灰。
啊鬼立馬嘿嘿笑着說：“想怎麼樣？你很清楚啊。”
我知道啊鬼想怎麼樣，他想要我的命，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啊鬼立馬說：“長龍木業，我等你，一個人來，跟你做個交易，如果你不來，哼……我告訴你啊，我很喜歡小孩子的，非常喜歡……哈哈！”
電話掛了，我的手都在發抖，那笑聲恐怖的，讓我渾身直冒冷汗。
我十分清楚這個畜生會做出來什麼事。
我回頭看着龔菲，她艱難的從牀上爬起來滾落到地上，她一步步爬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
她哀嚎着說：“求求你把我女兒救回來，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咬着牙看着天花板，心很難受，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逼着我去死？
我去了，後果是什麼，我心裏十分清楚，死路一條啊。
看到我不說話，龔菲立馬吼道：“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把我女兒帶過來給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不能……”
我狠心的甩開龔菲，我很亂，底線跟命，我不知道該怎麼選。
我要出去靜一靜。
突然龔菲對着我吼道：“我願意，我願意聽你的，只要你把我女兒帶回來，你把我賣給誰，我都聽你的……”
她說完，就趴在地上，渾身顫抖，我看着她抽搐的身體。
我握緊了拳頭。
命，都是命。
萬般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