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瑞凡這纔像是從深海游上來的一般，貪婪地吸了口氣，然後腮幫一鼓，尋了個片空地，“窟嚓”一聲吐了出來。
噁心歸噁心，這一切總歸是值得的。
莫莫的臉上掛回了往日的傲氣，叉腰對葉瑞凡罵道：“你什麼意思？你還給老孃吐呢？你的接吻技巧那麼差，是想把我的嘴脣吸出來嗎？你不會沒交過女朋友吧？”
“不是……嘔！”葉瑞凡想解釋，但耐不住吐出了魂魄後，又覺胃裏一陣翻騰。
季風喚出雨甘霖，替他滅了身上的火，不自禁地補了一句，“你看他如此說話做事，會有女的願意跟他過嗎？”
葉瑞凡好像有點不服，擡頭看了季風一眼，胃裏又是不合時宜地一陣翻騰。
“嘔——”
幸好他這些天就吃了些點充飢的乾糧，並沒有太多的東西給他吐。惹完了兩個女生後，也舒暢了。甚至還吐槽了一句：
“呸！這比垃圾堆裏的癩蛤蟆撒的尿還噁心！”
範迪衡看着都懵了，這猙獰鬼還沒死呢，怎麼這三人就當着大鬼的面開始談情說愛了？
果然，一個方面獠牙，通體赤紅的四臂巨人在墓地上站了起來，雙目一瞪葉瑞凡，罵道：
“哼，反正是老子玩膩的婊子，你還要那就還給你！”
所謂禍從口出，它的一句話，正式敲響了喪鐘。
葉瑞凡當即不能忍了！老子的後宮也是你能罵的！
大步往前一邁，眯着眼仰望着那兩米餘高的猙獰鬼，道：“喂，你在下面關係硬不硬？”
“硬不硬？笑話！老子需要關係？只要老子想，老子就是酆都大帝！”
葉瑞凡這麼問，其實也就意思意思，哪怕他正是酆都大帝的親兒子、親外甥。這頓報復性的折磨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過，聽他這麼說，應該是沒什麼厲害的後臺了。
既然這樣……那簡直再好不過了。只現在就一個顧慮……
但葉瑞凡再不猶豫，中指緊扣拇指，使勁用出最小的力道，大吼一聲：“腦！瓜！崩！”
剎那間，還沒聽到響動，便見猙獰鬼的背後爆出一陣紅色煙塵，如雪花一般“唰”的一聲，落到地上後就消失了。
再看回來時，居然見他的腹部空了一大塊。
這輕輕的一彈指，居然將它那龐大的身軀，打空了……
怕是它這軀體若再小上一圈，那便早已攔腰而斷了。
葉瑞凡則滿意的看了看中指，默唸：“果然啊果然！不能傷人，但沒說不能傷鬼啊！看來宮婆婆放心讓我下地府，真的有她的深意！”
就只一招間，猙獰鬼那張赤紅如血的臉，頓時變成了青色。圓睜着兩隻眼睛，緩緩向下看去。
“你還沒死吧？”葉瑞凡問道。
猙獰鬼作爲恐懼的化身，此刻卻也感受到了如被虛空凝視一般的恐懼……它居然不敢動。而恰恰又是恐懼，逼迫着它動了動粗大的喉結。
葉瑞凡的觀察細緻入微，見狀那是大鬆了一口氣，悠然地道：“那就好。”
季風聽着葉瑞凡的語氣，心裏頭居然開始爲猙獰鬼開始擔憂起來。要不是它剛纔叫自己婊子、蕩婦的，恐怕現在都要叫它快跑了。
猙獰鬼明知躲不過，只好威脅道：“你別動老子，老子可是地府力王……”
“力王啊！”葉瑞凡不等他說完，直接給他大腿根來了記腦瓜崩。
猙獰鬼沒了支撐，當場一斜，狠狠摔在地上，幾塊墓碑如似報仇似的，插入了猙獰鬼的身體。
它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了，只有嘴還能再逞強了，“老子是……睿智魔……”一個尊字還沒出口，又是一個更大力道的腦瓜崩，從他的腳底打入，直通肩膀，半邊身子直接消失了。
這種場面太過神奇，一般之後在畫圖軟件上才能復刻這樣的效果。
“弱智魔啊！”
“老……老子！可是……可是……老子縱使只有半邊身子，殺了你還是綽綽有餘！”它嘴上還在叫囂，而剩下的那隻手卻在死命地扒拉着土地，不斷地往後撤。
莫莫被她附身之後，反而對他沒了懼意，站在不遠處調笑，道：“你嘴是很硬，但身體還是很老實啊！”
猙獰鬼聽見笑聲，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它豈能允許剛纔被自己拿來當做養分之人對他如此嘲弄，當下竟也不退了，正想抓起一塊墓碑將她砸死。
可是，明明感覺身體做出了動作，卻沒任何抓東西、或拋東西的感覺。
話音一落，猙獰鬼這才覺得身子一空，直接躺了下去。
“快，太快了！別殺我，我錯了！別殺我！”饒是它嘴硬，但在絕對的力量之下，卻也爆發了求生的本能。
“快吧——”葉瑞凡扔掉卸下的那隻大手，站到了猙獰鬼眼前，俯視着他冷冷地道，“你好好道個歉，我給你個痛快。”
“對不……”它剛下意識地想說，可它陡然想起自己是鬼啊！死了還能復活！但要是跟人道歉，這臉以後往哪擱！
突然，它一口咬掉自己正要說“起”的嘴脣，跟着憋着最後一口氣，叫囂着道：“老子寧死，也不說！李澤言你給我等着，你的實力不過如此！你給我等着，老子找人弄死你！”
葉瑞凡見它這麼說，心中真是好生後悔！當初就不該心急！就該從手指到腳趾一個一個掰，折磨到它服爲止！
可惜啊……現在就剩一個腦袋，半個身子了。
要折磨的話，可能也差點感覺了。
“你還嘴硬是吧？”葉瑞凡將手點在他的鼻子上。
可猙獰鬼竟然已經沒了半點反應。
“小爺……它已經死了。”範迪衡用着極爲正經的口吻說道。
葉瑞凡一時還以爲有什麼人高人來了，轉頭才見是蓬頭垢面的範迪衡走來。
“我擦？你早這麼說話多好啊！”
“小爺見笑。弓腰哈背多了，有點擡不起來。不過，我真心有單生意，不知小爺有沒有意向啊？”他本來的聲音還算得上是渾厚磁性，但越說越往奸商的風格上面靠。
葉瑞凡聽着難受，果斷拒絕道：“沒興趣，再見！”
此時，季風、莫莫也已走來。不知是處於何種原因，季風竟拿着占星盤重重地砸了葉瑞凡一下，罵道：“玩火自焚這種事情也你也想得出來！”
被女生打一下而已，葉瑞凡也不覺得疼，摸了摸腦袋，嘻嘻一笑，道：“清雅給的火刀火石真的厲害，要不是它……”
哪知話沒說完，季風又是一記盤子，打在了葉瑞凡後腦勺上，“清雅？別人和你很熟嗎？她叫趙清雅！”
葉瑞凡也不知季風怎的性格突變，難道她也被附身了？只怕還是軒寧附身吧！
莫莫此刻給自己治癒了一下燒傷的手心，也說道：“你也真夠奇怪的，既然能這樣虐，那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虐？非要等到仇恨拉滿了才動手。你不會是網文看多了吧？”
面對莫莫的質疑，葉瑞凡是有苦說不出，但總歸結果是好的。要是當時強行動手，可能真的會傷了莫莫……
莫莫見葉瑞凡投來眼神逐漸溫柔，自也不忍心責怪了，少見地誇了一句，“喂，你這拿火點手的套路哪裏學的？不會是看抖音看來的吧？”
“誒！還真沒錯。警察叔叔親自示範的！一招破解背後鎖喉，口袋常備打火機！誒，不對……”
葉瑞凡剛纔聊得興起，說完才意識到這裏還有另一個人。忙地四下一張望，才見範迪衡蹲在地上，見他正拿出工具來，悉心修復破損的墓碑。
這一幕，三人見了都很是動容，或許人都是複雜的。他毋庸置疑是個奸商，但如此尊重死者，還是與自己毫無相關的死者。
這份心，的的確確值得讚揚。
葉瑞凡受他感染，也對着剛纔自己踩過的和吐過的墓碑都拜了一拜，問道：“這地方爲何死了這麼多人？”
範迪衡頭也沒擡，正在仔細的將泥土中的碎片找到，並拼上，“浩劫便是如此，死一個人的時候，大家都會記得他的名字。但若經遭如此大難，生者記住的便只有數字了。”
這話此時聽來，葉瑞凡還全然不解其意，但今後，他一定會有很深的感悟。
範迪衡見他沒有回答，又道：“小爺，我與你同去吧。你雖實力頗爲強大，但你終究不是李澤言，有些東西還須我這個當地人，爲你講解。”
“你清醒一點！”莫莫插口道，“我們現在要去地府了！不去什麼彌拂！”
“沒錯，我說的就是地府。”
“什麼？”莫莫有點懵。
範迪衡則靜靜插回墓碑站了起來，轉身解下那件破舊骯髒的棉袍。赤身站在了寒風之中。
“你……”葉瑞凡怔怔地看着他的身體，不禁出了神。
只見那肉體，一半是正常人的皮膚，而另一半卻被粗糙的甲皮所覆蓋。那漆黑的皮質下，還能清楚地看見心臟一閃一閃地正在跳動，正將紅色的血液往周身輸送……
“我既是人，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