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之中並無體力一說,故而不會感受疲憊。但經歷一日一夜的蹲守,久久不見心上人歸來,着實也折磨得人心力交瘁。
那女子的眼神中漸漸失去了光彩。
昨日,鎮元殿一戰。四人完敗收場,但那老者唯獨對葉瑞凡特殊關照,對其暴揍一個多時辰,直至他血量歸零,方纔拂袖而去。
經此一役,雖只一人身死,但餘下三人心中卻如一片死灰。
範迪衡將二女送回血泉之後,便即獨自離開,也無人問其往何處而去。
倒也並非二人冷漠,只那足可將靈魂掏空的絕望,太過壓抑。任誰都不願再多說一句話。
就連最活潑要強的莫莫,也不知落寞了多久,方在紙上奮筆疾書。直到血泉之中開始“咕嚕嚕”冒出旗袍來,才停猛然停筆,大叫:“是葉瑞凡嗎!”
季風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大步淌入水中。莫莫心知這回有戲,趕緊放下紙筆,同往血池之中奔去。
終於,這回浮起來的,果然是葉瑞凡!
二女一人一邊,勾住葉瑞凡的肩膀將他拖上了泉邊的臺階。
血泉中那紅色液體如活體一般,盡皆從他的身上爬落。
重生的葉瑞凡身上雖是滴水未沾,但看起來仍然落魄,毫無生氣可言。
季風看在眼裏,心口豈能不痛。兩行淚水就如珍珠斷線一般從細嫩的臉頰上滑落,但她什麼都沒有說。
莫莫也難得懂事地沒有說話。方纔,她通過自己的治療量,以及葉瑞凡掉血的百分比,已經測算出他的血量已達百萬之高。這是一個恐怖的數據,就是所有職業之中血量最厚的‘劍士’,在滿級的情況下,其血量也僅僅只十萬。
想必葉瑞凡的滿級職業,肯定不止一個……但這並不是一個令人欣慰的消息。反而讓人對那老者更添恐懼與絕望。
而莫莫更是心知肚明,若想離開此地,救下夢特公會中的夥伴,以及將要被陷害的軒寧。唯有在半年之內,讓自己變得更強。至少要比現在的葉瑞凡還要強!
但又該怎麼做呢?終於,她還是急了。
“喂,你醒醒!現在還有躺着的時間嗎!”莫莫對他如此死氣沉沉樣子很是心疼,可還是狠下心來,輕輕踢了踢他。
“別這樣……”季風一把摟過了葉瑞凡,“他比我們受的傷都重!你別踢他……”
“他可是在李澤言的身體之中,他的實力有多強你心中難道沒數嗎!就算我踢得再重一些,他也不會有一點痛感!”
“可是……他受的傷……”
季風剛一開口,葉瑞凡居然睜眼接話了,“莫莫說的沒錯……”
“你終於醒了,還要不要緊!”
“身體無礙……”可他說話的語氣,哪裏像是無礙。
只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再次掏出了他那鎏金圓盤。但此番,那盤子就如尋常圓盤一樣,只靜靜地躺在葉瑞凡的手心,再不綻放光芒。
“草!”他狠狠地罵了一句,“關鍵時刻掉鏈子!”說完,瘋狂地晃了幾下,還是沒反應。他竟陡然間怒從心中起,將鎏金圓盤重重砸在地上。
“葉瑞凡,你冷靜一點!”
莫莫顯得有些委屈,但葉瑞凡情緒如此失控,也將她的心中壓抑已久的怨氣拱了起來。
“你還問我!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最不該惹的組織就是‘軀’!我們夢特公會浩浩蕩蕩百萬之衆,都不敢和他們有半點恩怨。呼——那天我他們對我姐姐出手之時,我就應該想到是他們的!”
“那天軒寧的話,你難道沒聽見了嗎!或許你們公會早就被‘軀’給滲透了!”
莫莫處事精明縝密,豈能沒有想到這一節。只她最心愛的兩位姐姐還在公會之中,爲會長效力。其後果,莫莫簡直想都不敢去想。而葉瑞凡,偏偏將此話挑明瞭……
但她又能如何?此刻身陷地府,上頭十王五帝坐鎮,就連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如何能將此事通知姐姐及公會中的同伴!
只怕皇族大軍一到,安夏府生靈塗炭,夢特蕩然無存。以兩位姐姐的性子,她們必然死拼到底,最終戰死沙場。
她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事實,尤其是在知曉眼前的一切,但仍然無力阻止的時候。她寧可去相信,那對她來說最好承受的結果。
“不會的!葉瑞凡,一定是你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夢特公會向來紀律嚴明,從不和妖祟打交道。我作爲公會中的天才少女,八大戰魂之一!我姐姐又是牛特會長的未婚妻,要有什麼事,我必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是你!那天就是遇見了你,我們才招惹了‘軀’!”莫莫說得歇斯底里,彷彿是在用超高的分貝,來勸自己相信。
突然,只聽“啪”的一聲響,莫莫瞬間安靜了下來。
葉瑞凡當時正被這毫沒來由的自責,弄的怒火攻心,正想着如何回擊時。卻看到季風狠狠地甩了莫莫一耳光時。
“你也冷靜一點。莫莫,這不像你。”季風語音既輕且慢,但氣場十足,莫莫當場兩滴珠淚落下,似是恢復了平靜。隨即一下撲倒了季風的懷中。
“季風姐姐,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對啊……怎麼辦呢?葉瑞凡的心中何嘗不是如此思索。自己一直以來依靠的‘荊甲’消失了,自以爲身體裏自帶的反應速度也沒了,外掛般的夢之刃如今也消逝了光芒。
現在,葉瑞凡最初的擔憂,終於成真了。
他現在充其量就是個上了極品號的菜雞而已。什麼招式武功都不會,也不能靠被動過日子。以後只怕也只有被人打死的份了。真就是自廢神級號……
莫莫撲在季風的懷裏,只顧着痛哭。葉瑞凡有許多事情還欲求教,但見她哭成這幅樣子,實在也不忍心再以自己的無知,給她的心口來上一刀。
三人皆是沉寂許久,直到一個相當客氣的老者之聲,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
“請問,葉瑞凡在嗎?”
只見不遠出的血泉入口之外,正有一個和藹老人正往裏頭小心翼翼地張望。
葉瑞凡雖見他連鬃長髯,頭戴方冠。形象與那白鬚老者大不相同,但可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二人即使從神態到臉型都毫不同,葉瑞凡卻也不敢輕易答應,只極爲戒備地盯着他。